r/> 巨大的紫檀木供桌两边,只点着两根细细的白蜡,曾经遍地的锦毛皮段、纯金烛台,已被拓跋冽授意管事拿出去卖了,如今还剩的只有一张从部族拿来的云锦屏风。
豆大的火苗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摇曳、挣扎,将拓跋冽投在身后那张屏风上的影子拉扯得飘忽不定,宛如一只折了翅膀的孤鹤。
他单手支着额角,指节抵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掌下压着的,是刚从管事手里接过的薄薄账簿。
纸页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赤字,无声地诉说着捉襟见肘的窘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滞的熏香残留下的微弱清苦,以及木料久不开窗透风后透出的淡淡腐朽气息。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林晚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侧,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热汽氤氲,带着些微苦涩的茶香短暂地驱散了周围的沉郁。
目光触及拓跋冽肩背那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僵硬线条,和他面前账簿翻开页面上刺眼的朱红,林晚轻声开口,打破了盘桓许久的寂静:
“公子......近几日,怎的愈见沉闷了?外面那些往来走动,也少了许多。”
拓跋冽的肩膀似乎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并未即刻抬眼,而是将支着额头的手缓缓垂落,落在账簿冰冷的纸面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串代表支出远大于收入的数字。
“沉闷?”他喉咙里终于挤出干涩的两个字,带着点自嘲的沙哑,那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姑娘,莫不是觉得这阵子清静得紧了,来寻我开心解闷?”
他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曾经总是灼灼逼人的墨色眼眸,此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像是蒙尘的古剑,锋芒锐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的视线没有真正落在林晚身上,而是虚虚地投向烛火跳动之处,眼神深处是一片不见底的空乏。
“若是你也尝尝这吃穿用度样样都得斤斤计较,夜里盘算着明日是否还能照常揭锅的滋味......姑娘告诉我,你还能笑得出来么?”
他顿住,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极其酸楚的硬物。
长久的沉默在烛火跳动的噼啪声中蔓延,压抑得令人窒息。
片刻后,他才仿佛鼓足了某种巨大的勇气,声音艰涩地续道:“再者......姑娘那日刚到白蹄京,我一时热血上涌,曾许下的言语......怕是要食言了。”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个动作本应是潇洒的,此刻做出来却只平添了沉重的疲惫与萧索。
他的目光终于移到林晚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倜傥和豪情万丈,只有被现实倾轧后的真诚苦涩。
“姑娘你看,”他抬手,指向窗外空旷沉寂的庭院,语气疲惫而自嘲。
“我这座白蹄京,哪里还有半分‘京的气派?白蹄棚还差不多!昔年陛下亲题‘京字,何等的意气!如今......哼,昨日刚刚打发了最后一批粗使的婆子和小厮,能减的都减了,连那马厩里口粮紧俏的几匹驽马,都寻旧主贱卖了充数,俸禄?更是被克扣得没边,账房先生捧着那点银钱,愁得几夜未曾合眼......”
喜欢。
第四十章 窘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