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谢长琴才收回目光,见爸妈都看着自己,脸颊腾地红了。“看我干嘛?”
“不看你,看我们家新劈的柴火。”胡新芳笑着往她碗里夹块排骨,“这小伙子,倒比你两个哥哥懂眼色。”
谢德辉没说话,只是把桌上那瓶林春市辣酱往柜里收,摆的位置正对着他和胡新芳的结婚照。窗外的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替谁应和着。
周六那天,何宇的父母果然来了。两家人围坐在炕上说话,何宇妈拉着胡新芳的手,说的都是何宇小时候的糗事:“这孩子打小就倔,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当年非要去当兵,我说不过他,就只能嘱咐他,对人家姑娘好点……”
何宇在旁边听得脸红,悄悄拽了拽谢长琴的袖子。谢长琴回头看他,见他眼里的紧张掺着欢喜,忽然想起他醉酒那天说的话。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从醉话里长出来,落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暖。
谢德辉看着院里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听着屋里传来的笑声,忽然觉得,自家姑娘找的这个小伙子,或许真的能让她后半辈子,都像院里那垛柴火似的,活得踏实又暖和。
何宇父母走后,谢家院里的腊鱼香味还没散尽。谢德辉蹲在门槛上,手里摩挲着那只磨得发亮的烟袋锅,忽然朝屋里喊:“老大媳妇,把那瓶林春辣酱给我拿来。”
翁茵正收拾着炕桌,闻言愣了愣:“爸,您不是不爱吃辣吗?”
“给小琴留着。”谢德辉头也不抬,“那丫头随她妈,就好这口。”
胡新芳从里屋出来,手里攥着块蓝布帕子,见谢德辉盯着院里那堆柴火出神,忍不住打趣:“现在觉得这女婿够格了?”
“再看看。”谢德辉磕了磕烟灰,眼角的笑纹却藏不住,“周六他爸妈说,这小子在部队里年年拿嘉奖,上次抗洪还救了个孩子。”
“我早说过他靠谱。”胡新芳往灶房走,“明儿让长琴喊他来吃饭,我炖只老母鸡,给这傻小子补补——你看他劈柴累的,后颈都晒脱皮了。”
谢长琴在里屋听得真切,手里的画笔在画纸上顿了顿,晕开一小团墨。窗台上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枝野菊,是何宇昨天路过巷口时摘的,说她画画时看着鲜亮。
第二天一早,何宇果然踩着露水来了。他换了身干净的军装,手里拎着个藤条筐,里面装着些黄澄澄的橘子。“阿姨,这是我托战友从南方捎的,听说长琴爱吃。”
胡新芳接过筐子,往他手里塞了个热馒头:“快趁热吃,你叔在后院侍弄那几棵白菜呢,说要教你怎么腌酸菜。”
何宇咬着馒头往后院跑,见谢德辉正蹲在菜畦边薅草,连忙撸起袖子:“叔叔,我来!”
谢德辉瞥他一眼:“知道怎么分菜帮菜叶不?腌酸菜得用菜帮,菜叶留着炒着吃。”
“知道知道!”何宇蹲下身,动作却有些笨拙,“我妈每年都腌,我在旁边看过好多次。”
谢德辉没说话,只是默默把他薅断的菜帮捡起来,重新码整齐。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落在两人身上,何宇额头上的汗滴在泥土里,溅起细小的尘埃。
正忙着,谢今禧举着支红缨枪从屋里跑出来:“小姑父!我爸说你会打枪,教我耍枪呗!”
“禧禧!”翁茵追出来,手里拿着件小棉袄,“别缠着你何叔叔,他忙着呢。”
何宇直起身,笑着接过棉袄给谢今禧披上:“想学枪啊?等你长到能扛起枪的岁数,叔叔教你打靶。现在叔叔教你怎么用竹竿做弹弓,打鸟准得很。”
谢今禧眼睛一亮,拽着何宇往柴房跑。谢德辉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手里的锄头却挥得更有劲了。
中午炖的老母鸡,胡新芳特意多盛了碗鸡腿给何宇。谢长河瞅着不顺眼,夹起块鸡皮就往何宇碗里放:“吃这个,补胶原蛋白,省得你劈柴跟个小姑娘似的费劲。”
何宇嘿嘿笑:“谢谢大哥,我年轻,火力旺,不用补。”说着把鸡腿夹给了谢长琴,“你多吃点,昨天看你画画到半夜,眼都熬红了。”
谢长琴脸颊发烫,低头扒着米饭,耳尖却悄悄红了。谢德辉看在眼里,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饭后,何宇帮着收拾碗筷,见翁茵在纳鞋底,凑过去看:“大嫂,这是给大哥纳的?”
“嗯,他那双快磨破了。”翁茵手里的针线穿梭得飞快,“你要是不嫌弃,我也给你做双?看你脚码,跟长河差不多。”
何宇受宠若惊:“不用不用,太麻烦大嫂了。”
“不麻烦。”翁茵笑着量了量他的脚,“等做好了让长琴给你捎过去。”
谢长琴在里屋听见,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铺开画纸,想画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笔尖却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何宇蹲在菜畦边的模样——阳光落在他发梢,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何宇每天下班都来谢家,有时是帮着挑水劈柴,有时是陪谢德辉下棋,周末还跟着谢长河去厂里学修机器。谢家人渐渐习惯了院里有个穿军装的身影,连最挑剔的谢长河都开始喊他“小何”,不再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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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腊月,京北下了场大雪。何宇踩着积雪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大包裹。“叔叔阿姨,我爸妈寄来的年货,有林春市的腊肉和腊肠,还有给长琴做的棉袄。”
胡新芳打开包裹,见那件棉袄是枣红色的,针脚细密,忍不住夸:“你妈手可真巧。”
“我妈说长琴皮肤白,穿红色好看。”何宇挠挠头,看向谢长琴,“你试试合不合身?”
谢长琴红着脸穿上,大小正合适。何宇看着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真好看。”
谢今禧跑过来,拽着棉袄的下摆转圈圈:“小姑穿红衣服像新娘子!”
屋里顿时一片哄笑,谢长琴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何宇一眼,却把棉袄裹得更紧了。
除夕那天,谢家格外热闹。谢长晏带着媳妇孩子也来了,一进门就嚷嚷:“小妹,你这对象可以啊,上次我去部队办事,他战友都说他是出了名的疼媳妇。”
何宇被夸得不好意思,往谢长琴身后躲。谢长琴推了他一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年夜饭桌上,谢德辉举起酒杯:“今儿是除夕,咱们一家人凑齐了。小何,你也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
何宇连忙举杯:“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大哥二哥,能跟你们一起过年,我太高兴了。”
谢长河给何宇倒满酒:“明年这时候,你就是咱家正式的女婿了,可得多喝几杯。”
谢长琴瞪他:“大哥!”
众人又是一阵笑。窗外的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开,映得屋里一片亮堂。何宇偷偷看了眼谢长琴,见她也在看自己,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情意像杯温酒,慢慢漾开。
年初六那天,何宇的父母又来了。这次是来商量婚期的。两家人坐在炕上,喝着热茶,说着贴心话。何宇妈拉着胡新芳的手:“亲家,孩子们的婚事就定在五一吧,那天日子好,春暖花开的。”
胡新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嫁妆我都备得差不多了,长琴那两个哥哥早就给她存了钱,到时候再添两床新被褥,也就差不多了。”
谢德辉抽着烟,忽然开口:“小何,长琴自小被我们宠着,脾气有时候有点倔,你以后得多让着她。”
何宇挺直腰板:“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对长琴好,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谢长琴在里屋听见,眼眶一热,悄悄擦了擦眼角。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院子里那堆整齐的柴火上,泛着温暖的光。
五一那天,天朗气清。谢长琴穿着何宇妈做的红棉袄,头上盖着红盖头,被何宇用自行车接走的时候,胡新芳偷偷抹了把眼泪。谢德辉站在门口,看着自行车越走越远,手里的烟袋锅抖了抖,却笑了。
新房是部队分的,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温馨。墙上挂着谢长琴画的画,桌上摆着何宇妈寄来的辣酱,窗台上的野菊换成了鲜红的月季。
晚上,何宇抱着谢长琴,在她耳边轻声说:“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吗?我喝多了,说了好多傻话。”
谢长琴捶他一下:“可不是嘛,还说要每天来劈柴挑水,结果现在连酱油瓶倒了都懒得扶。”
何宇笑着把她搂得更紧:“那是因为有你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谢长琴靠在何宇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个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把你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把醉话里的承诺,一点点变成柴米油盐里的暖
第284章 大纲40[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