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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鼻光[2/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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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里面疯狂搔刮,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她本能地张大嘴想吸气,想打喷嚏,可那股痒意直冲颅顶,让她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声。
     “忍一忍!千万忍住了!别吸气!”张慕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促,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雅的鼻孔深处,瞳孔在烛光下缩成了两点针尖般的亮芒。
     老王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站起,下意识想冲过去抱住女儿,却被张慕白另一只手臂如铁钳般死死挡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烛火疯狂地跳跃着,将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如同群魔乱舞。小雅的脸憋得通红,身体因为强忍着那无法形容的奇痒而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就在老王几乎要崩溃,觉得女儿下一秒就要窒息的时候,异变陡生!
     小雅因为强忍喷嚏而紧绷的鼻腔深处,那点原本只是隐隐透出的柔光,骤然间变得无比明亮!仿佛有一轮小小的明月在她鼻窍中诞生!紧接着,在那片夺目的光华中,一颗浑圆、温润、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珠子,约有黄豆大小,晶莹剔透,像是凝聚了最纯净的月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光辉,缓缓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推送着,从小雅的右鼻孔里滑了出来!
     老王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颗悬浮在眼前、如梦似幻的月白珠子!
     就在那颗光华流转的“鼻光珠”完全脱离小雅鼻孔、悬停在微凉的空气中,距离鼻尖只有寸许的刹那!张慕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精光!他那一直沉稳如磐石的身形动了!快!快得如同鬼魅!快得超出了老王眼睛能捕捉的极限!
     只见张慕白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笼在白大褂袖子里的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探出!五指张开,精准无比地一把攫住了那颗尚在散发着朦胧月华的珠子!动作之快,带起一股细微却凌厉的风声!
     “你干什么?!”老王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他本能地扑上去,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想要抢回那属于女儿的神异珠子。然而,他扑了个空!
     就在张慕白抓住珠子的同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就在老王眼前、在跳跃的烛光映照下,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连同那颗刚刚被取出的、光华尚未敛去的“鼻光珠”!就像一滴水珠掉进了滚烫的油锅,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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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浓烈奇异的药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檀香燃尽后的冷冽余韵。桌上那根粗壮的蜡烛,烛火猛地向上一窜,发出“噼啪”一声轻响,随即恢复了正常的跳动,昏黄的光晕重新稳定地笼罩着小小的房间。
     老王保持着向前扑抓的姿势,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冻结的雕塑。他粗重地喘息着,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慕白消失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桌面上那个敞开的、内衬暗红绒布的黑木盒子,还有那个同样黑沉沉的、木塞掉落在一旁的小陶瓶,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没…没了?”王小雅终于缓过气来,鼻腔里那股恐怖的奇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通透和轻松感。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看父亲僵直的背影和空荡荡的桌面,鼻尖红红的,眼睛里还噙着刚才忍痒时憋出的泪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茫然,“爸?那个…那个发光的珠子…还有那个怪医生…都不见了?”
     老王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女儿的肩膀,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她,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失落而微微发颤:“小雅!你感觉咋样?鼻子?鼻子还难受不?那光呢?光还在里面吗?”
     王小雅用力吸了吸鼻子,又使劲揉了揉鼻翼,感受着久违的、毫无阻滞的通畅感。她抬起头,看着父亲焦急的脸,很肯定地摇摇头,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不痒了,爸!一点儿也不痒了!里面…里面好像空了,特别特别舒服!光…光也没了!”她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来之不易的通畅感吸进肺腑深处。
     老王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庆幸与失落的复杂情绪席卷了他。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来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全部吐尽。他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粗糙的大手用力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没了就好!没了就好!管它什么珠子不珠子的,只要你没事就好!那狗屁珠子,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爱谁要谁要去!咱不要了!”他嘴上骂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珠子没了,女儿解脱了,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那骗子张慕白,那神乎其神的手段,那凭空消失的诡谲,还有那颗宛如凝聚了月华精魄的珠子……这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留下一个巨大而空洞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回到“老王家”小饭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油锅重新滋滋作响,葱花炝锅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食客们吆五喝六的声音填满了小小的空间。王小雅像换了个人,脸上重新有了笑容,走路也昂起了头,再也不用担心鼻子里会透出光来,更不用担心那难听的“灯泡雅”外号。她变得比以前更勤快,放学回来就抢着帮老王择菜、洗碗、招呼客人,仿佛要把失去的光阴都补回来。
     “小雅,来份炒面!多放辣子!”有熟客大声吆喝。
     “好嘞!张叔稍等!”王小雅清脆地应着,麻利地拿起菜单,脚步轻快地跑向后厨,马尾辫在脑后活泼地跳跃着,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机。
     老王在灶台前挥汗如雨,大勺在锅里翻飞,偶尔扭头看一眼在店里穿梭忙碌的女儿,看她挺直的脊背和明亮的笑容,心里那份沉甸甸的失落感,似乎也被这烟火气一点点熨帖、冲淡了。那珠子,那怪医,那晚离奇的消失……虽然想起来依旧觉得像场怪梦,心头总梗着个解不开的疙瘩,但看到闺女如今轻松快活的样子,老王觉得,值了。或许,那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吧?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而充实。直到一个多月后,一个寻常的黄昏。老王正忙着收拾几张油腻的桌子,王小雅则在柜台后低头算着当天的流水账。店门被推开,带进来一阵傍晚的凉风。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放大的、有些模糊但特征明显的图片。
     男人环顾了一下略显嘈杂的小店,目光最后落在柜台后的王小雅身上,又低头看了看平板上的图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探究。他走到柜台前,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小姑娘,打扰一下。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把平板转向王小雅,屏幕上赫然是那个穿着雪白大褂、脸色苍白、眼神幽深的男人——张慕白!照片里的他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明亮房间里,背景是复杂的仪器,与那晚阴暗破旧的小诊所判若两人。
     王小雅看到照片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拿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桌子的父亲。老王也听到了动静,直起身望过来,当他看清平板上的照片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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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他干啥?”老王把抹布往桌上一扔,大步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挡在女儿前面,带着一种本能的保护姿态,警惕地盯着眼镜男。他那洪亮的嗓门把旁边几桌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那抹探究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哦,是这样的。我是《奇闻探秘》杂志社的记者,姓陈。”他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老王没接,只是皱着眉扫了一眼。陈记者继续道,“我们一直在追踪报道一个非常特殊的…嗯,可以说是‘特殊物品收藏家,或者说,研究者。就是这位张慕白先生。我们收到一些线报,说他近期可能在这片区域活动过,而且可能与一件…一件极其罕见的、据说拥有特殊能量的古代有机矿物有关联。据我们的信息源描述,那东西…嗯…可能呈现一种…温润的发光状态?”陈记者斟酌着用词,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再次扫向王小雅的鼻子。
     老王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了!这人是冲着那颗珠子来的!那个装神弄鬼的张慕白,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和惊涛骇浪,脸色黑得像锅底,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不认识!没见过!什么张慕白李慕白的!听都没听过!你说的什么发光石头?我们开小饭馆的,整天见的除了锅碗瓢盆就是油盐酱醋!啥石头能发光?你找错地方了!”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侧过身,把身后的王小雅挡得更严实了。
     陈记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老王反应如此激烈直接。他镜片后的目光闪烁,还想再说什么:“王师傅,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了解点情况,这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也许……”
     “没什么也许!”老王粗暴地打断他,声音洪亮得整个小店都能听见,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逐客意味,“我们这儿忙着呢!没工夫陪你研究什么石头!你要吃饭就坐下点单,不吃就请便!门在那儿!”他抬手指向门口,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市井小民特有的、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不耐烦。
     陈记者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看看一脸怒容、像护崽老母鸡似的老王,又看看老王身后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王小雅,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疑虑和一种被冒犯的恼怒。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这父女俩一眼,尤其是王小雅低垂的头顶,然后收起平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老王家”。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店里短暂的寂静后,又恢复了喧闹。老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他转过身,看着女儿。王小雅也抬起头,小脸有些发白,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惶,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父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老王抬起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女儿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仿佛要把力量传递给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坚定:“没事了,闺女。都过去了。甭理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咱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顿了顿,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彻底斩断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那东西…本就不该是咱的。没了,也好。清静!”
     王小雅看着父亲疲惫却宽厚的脸,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粗糙而温暖的力度,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她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慢慢绽开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嗯!爸,我知道!我给您洗葱去!晚上咱吃炸酱面吧?”她转身轻快地跑向后厨,脚步踏在油腻的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声响,马尾辫甩动着,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老王站在原地,听着后厨传来女儿拧开水龙头冲洗大葱的哗哗水声,看着小店里氤氲升腾的饭菜热气,闻着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混合着油烟葱花和食客喧闹的市井气息。那颗曾带来无数烦恼和奇遇的“鼻光珠”,连同那个神秘莫测、最终消失无踪的张慕白,仿佛真的被这厚重踏实的烟火人间彻底吞没、消解了。它们成了这对平凡父女记忆深处一个离奇而模糊的印记,一个无法解释也不必再解释的谜团。或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容不下太多惊心动魄的神异,唯有这灶台前滚烫的油烟气,这碗热腾腾的炸酱面,才是他们脚下最真实、也最牢靠的土地。老王拿起抹布,重新用力地擦拭起油腻的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所有离奇的故事,都擦进这日复一日的、平凡而坚韧的生活纹理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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