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摸出藏了半年的茅台——那是准备等儿媳妇敬茶时喝的。
第二天清晨，张建军戴着口罩在菜市场转悠。卖鱼摊的冰碴子溅到他裤脚上，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才想起自己已经不会感冒了。称了两斤老伴最爱吃的肋排，又挑了几个脆桃，趁人不注意塞进王姐停在路边的三轮车筐里。
34;见鬼了！34;王姐举着桃子挨个摊位问，34;谁往我车里放东西了？34;张建军压了压环卫帽檐，扫帚沙沙地划过她脚边。经过修车摊时，他偷偷把裹着五千块钱的报纸塞进老刘工具箱——那是王姐讨要的修车费。
中午在公厕隔间啃冷馒头时，张建军听见儿子在隔壁打电话：34;......葬礼收的礼金够撑两个月，先把那破工作辞了......直播带货？你疯了吧！34;瓷砖传来拳头砸墙的闷响，34;那老东西倒是死得痛快......34;
张建军把馒头捏成了面疙瘩。傍晚他跟着儿子来到商业街，看张浩对着玻璃橱窗练习微笑。34;家人们看这个保温杯，316不锈钢......34;举着手机的青年突然卡壳，反复擦拭镜头里反光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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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小伙子，这杯子真保温？34;沙哑的嗓音吓了张浩一跳。穿连帽衫的老头弯腰戳了戳样品，34;我儿子也在搞直播，他说要在杯底贴防滑垫。34;
张浩皱眉往后躲：34;大爷您要买吗？34;
34;我看看......34;张建军故意把保温杯碰到地上，钢化玻璃柜面34;咔嚓34;裂开蛛网纹。在店员赶来前，他往张浩手里塞了个信封，转身钻进人群。里面是他用环卫工资卡取出的全部存款，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34;去做防滑杯垫34;。
第三天夜里下起暴雨。张建军蜷在桥洞下看手机监控——儿子抱着他妈哭得像个孩子，说接到天使投资了。桥墩突然震动，上游冲下来的矿泉水瓶撞在他小腿上，皮肤裂开的口子没有流血，露出灰白的肌肉纤维。
第四天清晨，公园长椅上结着霜。张建军数着剩下的十二个小时，给老伴写了二十张34;按时吃药34;的便利贴，忽然听见人工湖方向传来呼救声。穿黄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在冰面上挥舞手臂，裂缝正像蜘蛛网般蔓延。
34;别动！34;张建军冲过去时，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冰水灌进肺里没有窒息感，反而让他想起第一次带儿子游泳的夏天。把女孩推上岸时，他右臂皮肤被冰棱刮掉一大块，露出森白的骨头。
34;怪物啊！34;赶来的家长抱着孩子尖叫。张建军蹒跚着退进树林，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手机快门声。他躲进烂尾楼的脚手架里，听见警笛声混着抖音热曲越来越近。
34;时间到了。34;黑西装男人从承重柱后转出来，iPad屏幕映着幽幽蓝光，34;遗愿完成度91%，超额奖励三分钟告别时间。34;
张建军推开家门时，老伴正对着电视新闻发呆：34;......见义勇为的疑似殡仪馆失踪遗体，警方呼吁市民......34;紫砂锅里咕嘟着排骨汤，飘着他一周前采的野山菇。
34;老太婆。34;他轻轻唤了声。老太太浑身一震，汤勺34;当啷34;掉在地上。
34;放点枸杞，34;张建军伸手虚抚过她花白的鬓角，34;你血压高，少放盐。34;
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张浩冲进家门时，只看到窗帘在晨风中轻轻摆动。茶几上放着捆扎整齐的旧报纸，每张彩票都圈着中奖号码——是他爸生前攒了五年的退休金。
殡仪馆新来的实习生打扫停尸间时，发现冰柜里少了具尸体。看门的老孙头说昨夜刮了阵邪风，带着茉莉花香——和401老太婆常年别在衣襟上的味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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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老张还魂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