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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却不知那盒“配错”的膏子底下,压着钟管事才递来的密信。
     一品居后院的药香比前堂浓烈十倍。
     桑伯蹲在晾晒药材的竹匾旁,手指正捻着一片血竭,那是漠北独有的伤药。
     “桑伯可尝得出这味甘遂的年份?”郁澜拎起裙裾坐在石凳上,腕间玉镯滑落,露出内侧刻着的“梁”字——前世梁神医临终所赠的信物。
     老汉指尖血竭碎成齑粉:“姑娘从何处得的镯子?”
     “自然是从该得之人处。”郁澜沏了盏决明子茶推过去,“三年前神医在漠北救了个坠崖姑娘,可还记得?”
     桑伯瞳孔骤缩。
     那年他随公子采药,确在雪沟捡回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但那姑娘伤愈后不告而别,只留了支刻着“澜”字的银簪。
     “公子近日在炼新药。”桑伯从破袄夹层摸出个瓷瓶,“闻了姑娘改良的冻疮膏方,说缺了味引子。”
     郁澜拔开瓶塞轻嗅,辛辣气息冲得她眼眶发酸——是前世梁神医为她特制的护心丹。
     那时裴戬中毒垂危,她跪在医馆前三天三夜求来的救命药,原来今生这么早便出现了。
     “缺的可是漠北红景天?”她蘸着茶水在石桌写了个“柒”字。前世梁神医第七次试药时,正是加了这味才成。
     桑伯猛地起身,竹匾被带翻在地:“姑娘究竟是何人?”
     “故人。”郁澜将瓷瓶收进袖袋,“三日后未时,我在城隍庙备好红景天,请神医亲自来取。”
     狻猊香炉腾起缕缕青烟,郁澜指尖捏着信笺一角,看着火舌舔上“玲珑台”三个字。
     桑伯送来的松烟墨气味混着茶炉里的银针白毫香,在暖阁里氤氲成团。
     “姑娘可要备轿?”侍女捧着铜剪过来挑灯芯。
     “去取那套缠枝莲袄裙。”话音未落,湘妃竹帘哗啦作响。
     郁澜抬头时,正撞进裴戬深潭般的眸子里——他赭色箭袖还沾着夜露,玄色犀角腰带勒出劲瘦腰身,分明是连夜策马赶来的模样。
     “世子擅闯闺阁的毛病,倒比之前更甚。”郁澜将灰烬扫进汝窑笔洗,青瓷底映着点点星火。
     裴戬目光掠过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凤,忽然轻笑:“四姑娘更衣的速度,倒比西郊大营换岗还快。”他指尖敲了敲案上茶盏,“梁仲春的信,烧得痛快么?”
     窗外惊起寒鸦。
     郁澜捏紧袖中玉簪,面上却笑:“世子若是好奇,何不亲自去玲珑台瞧个新鲜?听说新来的花魁娘子,琵琶弹得比禁军羽箭还利落。”
     话锋被突兀的踉跄打断。郁澜起身时膝盖刺痛,眼看要栽向青玉镇纸,却被铁钳般的手臂箍住腰肢。
     裴戬掌心温度透过薄绸袄裙烫进肌肤,她闻到他衣襟上混着雪松气息的血腥味——这是刚杀过人。
     “御艺考核要跳《兰陵王入阵曲》?”裴戬突然问。
     郁澜挣开他怀抱,跌坐在玫瑰椅上:“世子对女儿家的功课,倒是了如指掌。”
     “毕竟四姑娘三日前,刚把教习嬷嬷气晕在练功房。”裴戬俯身时,袖口金线绣的螭龙纹几乎擦过她鼻尖,“不如猜猜,梁仲春要的玉芙蓉解药,藏在玲珑台第几层阁楼?”
     “澜妹妹!”魏知虞的呼唤声恰在此时传来。
     郁澜瞥见裴戬衣襟上那抹胭脂红,突然抓起案上冷茶泼过去。
     茶水顺着玄色衣料蜿蜒而下,将嫣红晕成暧昧的痕迹。
     “你!”裴戬擒住她手腕。
     “世子可知晓?”郁澜突然贴近他耳畔,“上月礼部尚书嫡子因带着唇印回府,被夫人抓花了脸。”她指尖划过他颈侧水痕,“这茶渍看着,倒像极了……”
     “四妹妹?”魏知虞的脚步声停在珠帘外。
     郁澜反手将裴戬推进碧纱橱,扬声道:“魏姐姐稍候,我换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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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下屏风上的月白斗篷扔过去,用气声道:“劳驾世子当回衣架。”
     裴戬看着怀中女子襦裙,突然挑眉一笑。
     “闭眼!”郁澜捂住他眼睛的手直发抖。外头传来珠帘碰撞声,她心一横将人推进樟木箱。
     沉香木屑扑簌簌落进裴戬发间,混着他身上松针香竟显出几分旖旎。
     魏知虞推开后院木门的刹那,药香混着春阳扑面而来。
     郁澜正倚着青竹案斟茶,白瓷盏里浮着几片新摘的忍冬藤。
     “还以为你被拐子掳了去!”魏知虞抚着心口,目光扫过郁澜袖口沾着的红景天粉末。
     郁澜指尖轻点案上膏盒:“前堂断货耽搁了时辰,钟管事请我尝新制的安神茶。”茶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闪烁,“这盒雪肌膏添了茉莉香,最衬姐姐。”
     回府路上,魏知虞捏着鎏金膏盒忽然轻笑:“端王府那位霖小姐,近来总往你跟前凑。”车帘外飘来卖花声,她意有所指道,“听说裴二公子擅绘纸鸢。”
     “不过是姑娘家闲趣。”郁澜岔开话,腕间玉镯磕在窗棂上叮当作响。
     暮色漫过垂花门时,小厮捧着金匣来报:“尹姑娘差人送伤药。”
     匣中青玉瓶下压着信笺,日光一照便浮出银钩铁画——“红景天已收,三日后未时”。
     郁澜摩挲着瓶身漠北图腾,想起裴戬总爱用这种西域隐墨。
     上月他来信问冻疮方子时,也这般将战报藏在药方里。
     二月春猎那日,郁澜翻身上马的动作惊起满场喝彩。
     玄色骑装衬得她似破云箭,纵马跃过三重栅栏时,看台上裴霖的惊呼混在风里:“二哥快看!”
     最终金锣鸣响,她与裴霖并辔立于场中。监考官捧着金册高唱:“御艺双魁首!”
     喝彩声里,郁澜瞥见观礼席上裴辙捏断的狼毫笔——前世他教她御马时,也总爱折笔作训。
     端王府凯旋宴这日,满园梨雪不及裴霖鬓间金步摇晃眼。
     她提着裙摆穿过月洞门,惊落一树玉兰:“二哥!澜姐姐来了!”
     水榭内正在对弈的兄弟俩同时抬头。裴戬手中黑子“咔”地嵌入棋盘:“北疆战局未明,二弟倒是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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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玲珑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