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两位是去苏州？34;船主一边往炉膛里添柴，一边打量杨志的包裹——那里面裹着他的浑铁点钢枪，虽然用粗布缠着，却仍能看出枪尖的形状。
杨志只说去投亲，周瑾却忍不住接话：34;我们要去见宣抚使大人。34;这话一出，船主的手顿了顿，炉膛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他的布鞋上也没察觉。34;宣抚使......张大人？34;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了，34;两位是......军中人？34;
杨志的眼神锐利起来：34;你打听这个做什么？34;船主慌忙摆手：34;不敢不敢，只是前几日有个客人说，张大人正在平江府练兵，要对付......对付那伙梁山好汉。34;他说着往杨志身边凑了凑，34;小人有个兄弟在府衙当差，说张大人最恨的就是梁山贼寇，尤其是......尤其是当年劫生辰纲的。34;
周瑾的心猛地一跳，偷眼看师父。只见杨志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那是他心烦时的习惯。当年生辰纲被劫，他从押运官变成通缉犯，这事像根毒刺，扎在心里五年。后来在梁山，晁盖、吴用那些人待他不薄，可每次喝酒时，刘唐总爱吹嘘34;黄泥岗上如何用蒙汗药麻翻了官兵34;，这话像针，扎得他坐立难安。
船行到太湖时，突然起了雾。白茫茫的水汽裹着船，连船头的灯笼都只剩团昏黄的光晕。船主慌了神，一个劲地念叨：34;怕是撞上湖神了......34;周瑾却看见雾里飘着几叶小舟，舟上的人都戴着斗笠，手里拿着短刀。
34;是水匪！34;周瑾拔刀的瞬间，杨志已抄起了包裹里的枪。只听34;咔嚓34;一声，枪尖刺破粗布，寒光在雾里一闪。领头的水匪刚要喊话，就被杨志一枪挑落水中，溅起的水花在雾里散开，带着股血腥气。
剩下的水匪见状，驾着小舟围上来。周瑾虽跟着杨志学了三年枪法，真刀真枪的厮杀却还是头一回，手忙脚乱间被个水匪一刀划破了胳膊。34;沉肩，塌腰！34;杨志的声音在雾里炸开，他的枪影如梨花纷飞，枪尖点过之处，总有水匪惨叫着落水。
周瑾咬着牙，想起师父教的34;回马枪34;——先假装败退，等敌人追上来时猛地转身，枪尖从腋下穿出。他依着法子，果然挑中一个水匪的咽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竟让他不那么害怕了。
不消半个时辰，水面上就浮着七八具尸体。船主瘫在舱里发抖，杨志却盯着雾深处，那里隐约有艘大船的轮廓。34;出来吧。34;他扬声道，34;躲躲藏藏的，不像好汉。34;
雾慢慢散开，那艘大船露出真容，船头立着个穿绿袍的汉子，手里把玩着颗骷髅头，正是34;浪里白条34;张顺。34;杨制使别来无恙？34;张顺的声音带着笑，34;公明哥哥在山寨常念叨您，说您要是肯留下，坐第五把交椅都使得。34;
杨志握紧枪杆：34;我不是贼寇。34;张顺叹了口气：34;您这又是何苦？当年生辰纲的事，朝廷早忘了，倒是您自己总记着。34;他挥挥手，大船慢慢靠过来，34;我是来送消息的，童贯带了十万兵马来打梁山，公明哥哥想请您回去帮忙。34;
34;不去。34;杨志的回答斩钉截铁。周瑾却急了：34;师父，晁盖头领他们......34;话没说完就被杨志瞪回去。张顺摇摇头：34;制使既如此，那我也不强求。只是这江南一带不太平，张叔夜那人看着忠义，心里却藏着算计，您可当心。34;
大船渐渐远去，杨志望着水面上的涟漪，突然咳嗽起来，咳得直不起腰。周瑾扶住他，才发现师父的手帕上沾着血。34;师父，您......34;杨志摆摆手：34;老毛病了，当年在牢里落下的。34;
船主这才敢出来，哆哆嗦嗦地说：34;张头领的话不假，前几日苏州府衙贴了告示，说要捉拿梁山余党，凡是在大名府教场比过武的，都要盘查......34;杨志的心沉下去，他原以为换个地方就能重新开始，却不想天下之大，竟没他容身之处。
第三章 教场里的旧影
平江府的教场比大名府的小些，却更规整。青石铺就的地面被马蹄踏得发亮，四周插着34;精忠报国34;的大旗，风一吹，猎猎作响。杨志站在演武台旁，看着周瑾和几个军士比试，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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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究还是投了张叔夜。那宣抚使倒是个痛快人，听说杨志是杨家将后代，当即给了个34;准备将34;的名分，让他在教场操练新兵。34;杨将军枪法超群，34;张叔夜拍着他的肩，34;若能训出一支锐旅，将来平定方腊，少不了你的功劳。34;
杨志嘴上应着，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利用。他杨家世代忠良，到他这一辈却成了朝廷眼里的34;前科犯34;，若非眼下用人之际，张叔夜怎会容他？
此时周瑾正和个军汉缠斗，那军汉使的是柄大刀，劈下来时带着股蛮力。周瑾的枪法偏灵巧，像条游蛇绕着对方转，却总在最后关头差了点狠劲。34;刺他右肋！34;杨志忍不住喝一声，周瑾闻言，枪尖一沉，果然挑中那军汉的护心镜，震得对方连连后退。
34;好枪法！34;看台上突然传来喝彩，张叔夜带着个红脸膛的将军走下来，34;这位是东京来的种将军，特意来看看咱们的新兵。34;那将军盯着周瑾，突然道：34;这枪法像大名府教场的路数。34;
杨志心里一紧，这红脸膛的正是当年大名府留守司的都监闻达，当年他在教场比武时，正是闻达做的裁判。闻达也认出了他，脸色沉下来：34;原来是你这配军！34;
张叔夜忙打圆场：34;种将军，杨将军如今是我军中的准备将，枪法了得......34;闻达却不依不饶：34;当年你在大名府搠翻正牌军，如今又教唆小儿在教场逞凶，果然是贼性难改！34;
这话戳中了杨志的痛处，他往前一步：34;闻都监可敢与我比试？34;闻达冷笑：34;你配吗？34;说着拔出腰间的剑，34;当年让你赢了一招，是留守大人想招揽你，别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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