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切割声已经近在耳畔，韩默甚至能感觉到舱壁金属因高温切割而传来的细微热量！他不再犹豫，猛地将虚弱不堪的米哈伊尔推向洞口：“跟上他！”
米哈伊尔被冰冷的死亡气息一激，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虚脱，他咬紧牙关，紧跟着尤里钻了进去。韩默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即将被“守望者”撕开的死亡舱室，那刺耳的切割声如同毒蛇的嘶鸣，他猛地矮身，也钻入了洞口。
身后，那块沉重的圆形盖板在他们全部进入后，立刻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将切割声和冰冷的绝望暂时隔绝在外。但韩默的心没有丝毫放松——这条所谓的“生路”，弥漫着比外面更加浓重的不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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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只有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响。脚下是冰冷滑腻的金属斜坡，深一脚浅一脚，坡度很陡，几乎是在向下滑行。浓重的机油味和铁锈味几乎令人窒息。尤里在最前方摸索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老头！这是去哪？”韩默压低声音问道，警惕地感知着四周。通道异常狭窄，手臂展开就能碰到两侧冰冷湿滑的舱壁，头顶也压得很低，只能勉强弯腰前行。
“船底…龙骨附近…”尤里的声音在前面传来，带着喘息和一种诡异的飘忽感，“一个…维护夹层…‘回声…用来运送…特殊‘货物的…秘密通道…”他的话语破碎，似乎那些翻涌的记忆仍在撕扯着他。
特殊货物？韩默的心猛地一沉，联想到米哈伊尔额头的印记和尤里的反应，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米哈伊尔紧跟在韩默身后，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韩默湿透的衣角，传递着无声的恐惧。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在黑暗中向下延伸。潜艇深处传来的金属呻吟声在这里被放大、扭曲，如同巨兽垂死时内脏的蠕动，每一次微弱的震动都让脚下的斜坡和两侧的舱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时间的概念在绝对的黑暗和压抑中变得模糊，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
不知向下摸索行进了多久，坡度终于开始放缓。前方的尤里似乎停了下来。
“到了…”他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更深地浸染了恐惧。
一阵摸索的金属摩擦声后，黑暗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铰链转动时艰涩的“吱呀”声。一道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昏黄光线，从前方一个低矮的开口处渗透进来，驱散了少许令人窒息的黑暗。
韩默眯起眼睛，适应着那微弱的光线。尤里已经弯腰钻了出去。韩默推着米哈伊尔，紧随其后。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攥紧。
这是一个狭长、低矮的空间，仿佛是紧贴着潜艇龙骨挖掘出的一个秘密夹层。宽度仅能勉强容纳三人并排，高度则低得让韩默不得不半蹲着。污浊的空气几乎凝滞，浓重的铁锈味、陈腐的机油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化学药剂残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昏黄的光源来自舱壁高处几盏同样行将就木的应急灯，灯光在布满冷凝水珠和厚重油污的管道、线缆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鬼魅。
然而，真正让韩默和米哈伊尔血液几乎冻结的，是这狭长舱室两侧的景象。
一排排冰冷的、银灰色的金属支架如同巨大的肋骨，深深嵌入舱壁。而固定在支架上的，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
它们被厚厚的、半透明的、布满灰尘和霉斑的塑胶布或帆布紧紧包裹着，如同被包裹在巨大茧蛹中的木乃伊。布料的材质早已老化发脆，许多地方已经破损撕裂，露出里面包裹物的局部。有些露出的是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金属肢体关节，闪烁着冰冷的哑光；有些则从破口处垂落出早已干枯、纤维化的暗褐色组织残片，像是某种被风干的生物组织；还有一些包裹物的轮廓扭曲怪异，明显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肢体比例，如同噩梦中的拼接怪物！
这些被包裹的“东西”，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矗立在昏黄的灯光和摇曳的阴影里，散发着死亡和废弃物的冰冷气息。它们就是尤里口中的“特殊货物”？“回生”计划遗留的残骸？
米哈伊尔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抓着韩默衣角的手冰冷得像块铁。他浅褐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死死盯住那些模糊的人形轮廓，尤其是那些露出非人肢体或干枯组织的破口，小小的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某种倒影。
韩默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这个诡异的“停尸间”。他注意到舱室的地面并非平整的金属，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腻的污垢和干涸的深色油渍，踩上去有种令人不安的滑腻感。在那些金属支架的下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容器碎片、扭曲的金属工具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塑料管线和接头。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匆忙撤离的生物或机械实验室。
“这…这些都是…”韩默的声音干涩沙哑，目光转向尤里。
尤里佝偻着背，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浑浊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两侧那些包裹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脖颈上的疤痕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他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
“失败品…都是…‘回声的…失败品…”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最近的一个包裹物，那里破开一个大洞，露出一截扭曲的、覆盖着灰白色仿生皮肤的手臂，五根手指却是尖锐的金属爪状结构，“适应性…排斥…崩溃…神经烧毁…组织溶解…机械暴走…”每一个冰冷的词语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抠出来的碎片，带着血淋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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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它们…封在这里…和这艘船…一起沉掉…”尤里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秘密…就…该永远…埋在海底…”
切割声！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金属切割声，再次穿透厚厚的船体和层层舱壁，隐隐约约地传入了这个位于潜艇最底层的秘密夹层！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宣告着：追杀并未停止！“守望者”正在一层层剥开这艘钢铁巨兽的防御，迟早会找到这里！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警钟，瞬间将沉浸在恐惧和震惊中的三人惊醒！
“生路呢？老头！你说的生路在哪？！”韩默猛地抓住尤里的肩膀，将他从梦魇般的回忆中摇醒，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米哈伊尔也惊恐地望向通道入口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致命的切割臂正破壁而来。
尤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甩了甩头，驱散那些噬人的记忆碎片，枯瘦的手指指向这个狭长舱室的尽头——那里，在摇曳的昏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个比他们进来时那个洞口稍大一些的圆形舱门轮廓。舱门同样被厚厚的锈迹覆盖，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需要多人合力才能转动的轮盘式阀门。
“那里！”尤里嘶声道，“紧急…脱离舱！连接到…船底一个…小型逃生舱！老型号…但…密封应该…还能赌一把！”
逃生舱！最后的希望！
三人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粘腻污秽的地面，跌跌撞撞地向舱室尽头奔去。米哈伊尔虽然虚弱，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紧跟在韩默身后。两侧支架上那些沉默的、包裹在破布中的“失败品”，在摇曳的光影中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如同无数双冰冷窥视的眼睛。
他们刚刚冲到那扇沉重的圆形舱门前，还没来得及去触碰那个巨大的锈死轮盘——
“嗡……”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来自深海巨兽腹腔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潜艇厚重的壳体，清晰地传入这个位于最底层的夹层！这声音并非引擎的轰鸣，而是一种纯粹的、带有强烈穿透性的能量震动，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质感。
紧接着！
数点幽蓝色的、冰冷而纯粹的光芒，如同深海幽灵睁开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在舱室两侧那些狭小的、布满厚重污垢和冷凝水珠的圆形观察窗外，无声无息地亮起！
光芒稳定、恒定，没有丝毫闪烁，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它们透过模糊肮脏的厚玻璃舷窗，将幽蓝诡异的光斑投射在舱室内布满污垢的地面、冰冷的金属支架和那些被包裹的“失败品”上，将整个停尸间般的地狱渲染得更加诡异恐怖！
不是一点！是数点！它们如同拥有智慧般，悬浮在潜艇外部深不可测的黑暗水域中，从不同的角度，无声地将这艘垂死的潜艇、这个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夹层，牢牢锁定！
更多的“守望者”！
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鲨群，早已在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刚才那个被声呐冲击波瘫痪的探测器，仅仅是庞大猎杀网络中的一环！它们一直潜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被逼入绝境！
冰冷刺骨的绝望，比脚下浸泡的海水更加汹涌，瞬间淹没了韩默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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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深潜死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