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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富庶庙堂。[2/2页]

天人幽冥 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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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的度牒,他也是头一回见。
     永夜冥君在一旁道:“这是两月前朝廷派人送来的。想来,也是受了那些传言的影响。”
     青鸟握着两根钿轴,缓缓将锦帛拉开,目光扫过其上的字迹,朗声读道:
     “大唐皇帝敕赐明觉寺住持度牒
     敕命?礼部牒
     门下:
     朕闻佛法广大,普渡众生;僧伽庄严,济世为怀。今有沙门慧海,戒德清净,修为高深,悲心广大,智慧如海。持戒精严,利物利人;说法度众,导迷启悟。实乃法门龙象,释教栋梁。宜授明觉寺住持,统领寺务,弘宣正法,利益人天。
     牒奉敕:
     僧慧海,年六十有八,山南东道随州人氏。
     幼具慧根,早悟佛理;长通三藏,深明戒律。
     持心如月,照破无明;说法如雨,润泽群萌。
     今授明觉寺住持,赐紫袈裟一袭,锡杖一柄,金钵一只。
     准依律住持,统领僧众,弘法利生,普济有情。
     所在州县,宜加护持,免其赋役,不得侵扰。
     右牒付僧慧海,准此奉行。
     大唐开成四年六月十五日
     礼部尚书臣陈夷行
     门下侍郎平章事臣郑覃
     中书令臣李珏”
     读声在大殿中回荡,字字句句都透着皇家的威严,与这被幽冥之力浸染的佛殿形成一种奇异的对照。
     青鸟看向冥君,眉头微蹙,疑惑道:“这不就是朝廷颁发的度牒吗?有何奇怪之处?”
     永夜冥君目光投向殿外沉沉夜色,语气里带着几分喟叹:“我来这人间不过数月,单是在这明觉寺,便已见识到这世间的不公与腐败,令人啧叹。”
     青鸟心中一动,望着永夜冥君的眼神更添探究。他忽然想起先前在贺兰山,程叔叔一行人曾谈及朝廷腐败之事;后来在原州,又从杨伯伯口中听闻寺庙种种劣迹。只是他从未真正涉足这些领域,此刻听永夜冥君提起,不禁生出几分好奇,拱手道:“久闻大唐寺庙富庶,可具体情形我从未亲见。还请冥君详言。”
     “郎君可知,玄门寺庙道观的清修之人,有了这度牒,不但可免徭役,更能豁免赋税?” 永夜冥君看向樊铁生和石胜二人,目光又投回青鸟,缓缓道,“单说这江陵府境内,寺庙便有上百家;放眼整个大唐,少说也有数万家。” 他抬手指向青鸟手中的度牒,语气渐沉,“大的寺庙甚至私下贩卖度牒,多少人花费重金购得此物,只为逃避赋税。长此以往,大唐国库必将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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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透过大殿门口望向远方沉沉夜色,仿佛能穿透山河望见更广阔的景象,续道:“就说这明觉寺,名下良田便有上万亩。多少百姓无地可耕,只能卖身给寺庙种田劳作,单是依附于此的农户就有数百户。这还只是江陵府的一个明觉寺,若是遍及整个大唐,数目只怕更令人心惊。”
     青鸟听着永夜冥君的话,只觉心头沉甸甸的 ——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道观寺庙竟富庶至此,而那些穷苦百姓却还在想尽办法省吃俭用,揣着微薄的香油钱来寺中祈福许愿。这般对比,何等讽刺,又何等悲哀。他不由得紧紧攥起拳头,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胸口像是堵着一团难以言说的郁气。
     永夜冥君凝视着青鸟,眼中红芒微动,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的冷意:“若是长此以往,土地兼并日甚,赋税流失愈多,大唐国力必将日渐衰弱。到那时,国库空虚难支军备,灾年无粮赈济灾民,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亡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青鸟闻言,眉头紧锁,却猛地抬眼,目光灼灼地迎上冥君的视线,语气沉稳而坚定:“冥君所言虽是隐患,但正因如此,世间才有不少忧国忧民之士挺身而出。他们或在朝堂力陈时弊,或在地方兴利除害,哪怕前路遍布荆棘,也甘愿以血肉之躯螳臂当车,只求能为这风雨飘摇的大唐争一线生机,救万民于水火。”
     永夜冥君看着他眼底跳动的星火,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嘲非嘲:“哦?郎君口中的‘力挽狂澜,莫非是指那些终日空谈道义,却对寺庙兼并土地视若无睹的官员?还是说,是那些拿着朝廷俸禄,却暗中为自家购置寺产避税的世家门阀?”
     他向前一步,周身幽冥气息悄然弥散,语气里添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你我都清楚,单凭几人热血,终究难撼积弊。倒不如与本王合作 —— 你助我寻人,我便助你揭露这些寺庙道观的猫腻,让天下人看清这披着慈悲外衣的贪婪。届时,你既护了山河,又全了初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青鸟指尖微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袍。他望着冥君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红眸,分明听出了话语里的诱惑,却也嗅到了几分暗藏的危险。
     青鸟眉头紧蹙,眼中疑窦更甚,直视着永夜冥君问道:“仅凭揭露这些寺庙道观的隐秘,便能救大唐于危难?这世间积弊深重,岂是一两件事便能扭转的?”
     永夜冥君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缓缓道:“揭秘不过是第一步,为的是让你在民间攒下名声。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名声二字的分量 —— 百姓信你,才会敬你、随你,这份人心所向的力量,可比千军万马更难得。”
     见青鸟眼中仍闪过一丝困惑,他又向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你可知,这大唐早已是风雨飘摇的朽木,内里蛀虫丛生,纵有贤臣良将也难扶其倾颓。寻常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崩塌,唯有身负天命者,才能劈开混沌,救万民于水火。”
     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直刺向青鸟:“而这天命,此刻就握在你手中。”
     “什么?!” 青鸟心头猛地一震,如遭重锤 —— 这永夜冥君的言下之意,竟是要自己揭竿而起,弑君称帝?一股怒火骤然从心底窜起,烧得他指尖发颤,周身气血翻涌。可他转念一想,眼下绝不能与这冥界之主起冲突,贸然树敌只会让处境更险。
     他强行压下胸中的怒意,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厉色,语气尽量平淡:“冥君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常人,虽学过些粗浅修为,却势单力薄,既无济世之才,更无争霸之心,实在当不起‘天命二字。”
     永夜冥君眉峰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笃定:“本王虽久居冥界,人间兴衰更迭却也看得分明。想当年隋室倾颓,天下大乱,正是那李家父子敢在危亡之际揭竿而起,才终结了乱世,救万民于水火。若是空有济世之心,却处处畏首畏尾,只会让百姓在战火中多受煎熬,生灵涂炭罢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青鸟,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暗示:“你别忘了,天行王……”
     “冥君!” 樊铁生突然上前一步,拱手打断,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恭敬,“恕在下斗胆插言 —— 自古以来,上神便有禁令,幽冥二界不得干涉人间界兴衰。天行王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始终恪守禁令,未曾妄动分毫。这是三界共循的规矩,还望冥君三思。”
     永夜冥君的话语被生生截断,他先是一怔,随即转头看向樊铁生,又扫过一旁垂首肃立的石胜,最后目光落回青鸟脸上。青鸟虽垂着眼帘,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里的探究渐渐化作了然,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关节 —— 原来这两人一直紧绷的弦,都系在 “天行王” 这三个字上。
     殿内静了片刻,永夜冥君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倒是本王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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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鸟双手捧着度牒,恭敬地向前递去。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指节微微泛白,显露出内心的郑重。度牒在他掌中显得格外珍贵,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分量。
     永夜冥君缓缓抬手,袖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他在接过度牒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青鸟脸上短暂停留,而后转向一旁。
     站在侧旁的和尚早已等候多时。见冥君示意,和尚缓步上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度牒。
     和尚接过之后,又向冥君微微欠身,这才转身离去。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僧袍下摆在行走间轻轻摆动,很快便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与不和谐。
     青鸟看着那和尚走进后院,他想到樊铁生的话语,自然知晓三界不可相互干涉的铁律。方才永夜冥君提及天行王时,樊铁生那声急切的打断,虽裹着恭敬的外衣,实则已是对冥君的失礼 —— 以樊铁生平日的谨慎,若非事关重大,断不会如此冒险。
     青鸟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心中疑窦丛生:永夜冥君究竟要说天行王什么事,竟让樊铁生不惜触犯冥君威严也要拦阻?是关乎天行王的过往,还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盘旋,却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眼下显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抬眼看向永夜冥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冥君怕是看错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个想守好一方安宁的凡人,既无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无扭转乾坤的能耐,实在担不起这般宏图之志。”
     说罢,他微微颔首,姿态里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显然是不愿再续此话题。殿内的烛火又晃了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此刻各怀心思的沉默。
     永夜冥君忽然一闪,回到佛龛前。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幽暗的弧线,宛如绿色流光。“本王从不强人所难,” 他的声音里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待郎君养好伤势,料理完俗务,这份合作之约,依然作数。”
     说着,他短粗的手指轻轻一挑,那道笼罩着女道士的光圈便如晨雾般悄然消散。青鸟眼底掠过一丝松快,却不动声色,拱手行礼道:“既蒙冥君体谅,我等就此别过。”
     樊铁生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昏迷的女道士。她脸色尚算平和,周身不见明显伤痕,唯有一缕被汗水濡湿的青丝黏在光洁的额角,呼吸绵长均匀,显然只是陷入了沉眠。
     三人转身走向寺门,青鸟的衣袍下摆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细碎的尘埃,在殿外漏进的微光里缓缓浮沉,如同被惊扰的时光碎屑。
     永夜冥君仍静立殿中,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追随着三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先前出言劝阻的和尚悄然上前,压低声音道:“阿兄,就这样放他们离去?那合作之事……”
     “急什么?” 冥君抬手轻抚胸前的佛珠,指腹碾过圆润的木珠,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我从他眼中看得分明 —— 他不仅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更清楚那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夜风穿堂而过,吹动殿内垂落的经幡。冥君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渐渐模糊,唯有那双妖异的双瞳,如两盏不灭的冥灯,久久凝视着三人远去的方向。
     夜色如墨,青鸟踏着月光走在石桥上,银辉洒在斑驳的石板上,映出三人拉长的影子。樊铁生抱着昏迷的女道士紧随其后,石胜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石桥下流水潺潺,两岸草丛中虫鸣时起时伏,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色沉寂。
     青鸟忽然在桥中央驻足,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樊铁生和石胜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该来的终究要来。夜风拂过,吹动青鸟的衣袂,也吹散了桥下水面上的月影。
     34;两位阿兄,34;青鸟转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34;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34;
     月光下,石胜低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樊铁生抱着女道士的手臂微微收紧,喉结上下滚动。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樊铁生叹了口气:34;青鸟君,我们隐瞒身份确实不该......34;
     夜虫的鸣叫忽然停了,桥上只剩流水声在回荡。石胜接过话头,声音干涩:34;个中缘由,还是等到了长安,由三十娘亲自说明为好。我们......34;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34;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得告知你母亲的身份。34;
     青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看着他们躲闪的眼神和紧绷的肩膀。月光将他们的表情照得格外清晰——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与无奈的复杂神情。他忽然想起这一路上,两人对他的处处照拂,那些深夜守夜的疲惫,遇险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34;罢了。34;青鸟长叹一声,声音融进夜风里,34;回客栈吧,瑶光真人他们该等急了。34;他转身继续前行,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樊铁生和石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三人走过石桥,脚下青石板发出的 “笃笃” 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能穿透夜色直抵远处的巷陌。
     不远处,街道两侧的宅邸错落矗立,黑黢黢的檐角在月光下勾勒出起伏的轮廓,静谧得连窗棂都似沉在梦里。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唯有街角一家铺子的门头上,悬着两盏昏黄的灯笼,灯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光晕透过糊纸洒在路面,像铺了层薄金,远远望去,倒像是特意为他们亮起的归途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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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富庶庙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