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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废寺过夜。[2/2页]

天人幽冥 月海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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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料子虽好却略显繁复,轻声叹道:“等到了兴元府,我得去买身简便些的衣裳,这般穿着确实不大方便。”
     韩幼娘却不以为意,摆摆手道:“今日是被堵住了去路,才不得不在这废寺将就,若是有客栈落脚,你这身衣裳体面得很,哪有什么不妥。”
     说罢,她先在毡布上坐下,指着身旁的位置示意:“坐吧,婉君,珠儿也来歇歇。”
     待两人挨着坐下,她才继续道:“不过事出突然,你也别往心里去。倒是到了兴元府,确实该添几件换洗的衣裳。”
     她朝案桌上的包袱瞥了眼,补充道:“我瞧着你俩的包袱,除了珠儿的衣裳和些干粮,你就这一身衣裳,是该多备几件。”
     裴婉君点点头,刚要应和,神色却忽然一滞,露出几分难色。韩幼娘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缘由,爽快地说道:“婉君只管挑合身的买,钱的事不用愁,有我呢。”
     裴婉君连忙摆手,脸上泛起急色:“那怎么能让阿姐破费!万万使不得!”
     “嗨,客气什么。”韩幼娘笑了笑,“我和师父他们出门,向来省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如今咱们一同去蜀地,添置些衣裳本就是该的,就这么定了。”
     见她态度坚决,裴婉君不好再推拒,眼眶微微发热,轻声道:“那……就先多谢阿姐了。等我之后与家人相聚,定然立刻奉还。”
     韩幼娘笑着应了声“好”,便不再提这事。随后三人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囊,就着微凉的茶水,边吃边闲聊起来,废寺里的沉闷,倒也驱散了不少。
     三人吃过干粮、喝了水,便围坐在一起闲聊。
     韩幼娘看向裴婉君,轻声问道:“婉君家中还有其他家人吗?”
     裴婉君应声回道:“家中有父母,还有一位兄长。”话音落,她不自觉地望向屋外。窗上的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只剩零星几片还粘在窗棂上,挡不住外头的漆黑。
     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唯有微风吹过树枝的轻响,混着远处隐约的虫鸣飘进来。她的思绪跟着飘远,一会儿是邠州的父亲,一会儿是长安的阿娘和兄长;耳畔窗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又让她想起几日前同行的凤鸣与凤锦,还有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境况如何的青鸟。
     一旁的珠儿见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婉君阿姐又想起青鸟了?”
     裴婉君被这你一问,脸突然红了起来,假意责怪珠儿道:“你这孩子家家的,尽说这些……”
     她避开话题,转而问韩幼娘:“幼娘阿姐呢,家中还有何人?”
     韩幼娘的目光落在火堆中燃烧的木材上,缓缓道:“父亲在我年幼时,被一个恶道士害了。
     我和阿娘、弟弟是被父亲的师弟照顾长大的。”她伸手拨了拨火堆里的木柴,火光映着她的脸,“如今母亲和弟弟在原州那边,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裴婉君抬手按在她肩头,默默安慰着。她怕这沉重的话题勾起珠儿对阿翁阿婆的思念,便转了话头:“幼娘阿姐是怎么跟着师父的呢?”
     韩幼娘闻言直起身子,眼里添了几分神采:“这事说起来就有意思了。那时我才十岁,常去家后面的山林玩耍……”
     话未说完,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几位还未歇息吧?”
     陈明乾的声音随后响起:“还未歇下。”
     韩幼娘站起身,走过去开了门,静立在门口。只见师兄也已站在门边,不远处,先前那位镖头举着火把,带着两个镖师正走过来。
     两个镖师手里都端着大木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三只烧鸡和两碟羊肉,另一个则摆着两壶酒水和几个瓷碗。
     走到近前,镖头拱手道:“打扰几位休息了。我们总镖头见几位来得匆忙,特意吩咐送些吃食来。”
     陈明乾连忙回礼:“哎呀,贵总镖头太客气了。我们带着干粮,怎好再劳烦你们。”
     镖头笑着摆手:“山道相逢也是缘分,几位莫要客气。”说罢,示意两个镖师上前。
     陈明乾见对方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那在下谢过总镖头好意。”他看向身旁的潘青山,两人一同接过了镖师手里的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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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镖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门口的韩幼娘,目光最终落在窗户内闪烁着的火光,窗棂上残破的纸影在摇曳的光线下轻轻晃动。
     那镖头朗声道:“娘子,我家总镖头让在下带个话。这寺内虽荒废,好在我们镖局有百来号人守着,娘子尽可安心歇息。”
     韩幼娘闻言,转头看向裴婉君,心里暗自思忖:看来这镖局是把婉君认成我们一行人的家主了。
     她略一琢磨,这样也好,身份模糊些,反倒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盘问和麻烦。念头落定,她朝裴婉君递去一个眼神。
     裴婉君自然会意,微微颔首,抬手理了理衣襟,款步从火堆旁走到门口,身姿从容。
     那镖头见裴婉君款步走出,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在下贸然打扰娘子休息,还望娘子海涵。”
     裴婉君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这位阿兄客气了。烦请代我回复贵总镖头,多谢他的款待,小女子在此谢过。”
     “娘子言重了。”镖头连忙应道,“天色已晚,在下便不再叨扰。”说罢,带着两个镖师转身,举着火把渐渐远去。
     韩幼娘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走到陈明乾身边,笑道:“师兄,这顺风镖局倒挺会办事的。”
     陈明乾点头道:“镖局走南闯北,靠的就是各方人脉,人情往来本就是他们的长处。”
     说着,他将镖师送来的托盘拿到近前,把三只烧鸡和两碟羊肉分出来,递给韩幼娘,至于那两壶酒水和瓷碗,却没动,显然是没打算分给女眷们。
     夜色已深,两间禅房内都透着安稳的沉寂,沉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裴婉君三人睡得正熟,屋中火堆仍在静静燃烧,木材偶尔爆出几声“噼啪”轻响,火星在昏暗中一闪而逝。隔壁陈明乾他们的房间亦是如此,众人都沉在酣睡中,毫无防备。
     门外悄然走来十几人,为首的是那两眉相连的镖头,身边跟着是方才送来吃食的镖头,两人还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宽刀的镖师。
     一众人等在门口站定,那两个镖头先到陈明乾他们的禅房门口,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光看向屋内熟睡的四人。
     两眉相连的镖头压低声音唤了几声:“郎君,郎君!”
     屋内的年轻男子毫无回应。那镖头上前一步,又唤了几声,依旧静悄悄的。他转而对着潘青山和通文叔等人,提高了些音量呼唤,还是没半点动静。
     他伸手抓住潘青山下颌的几根胡须,猛地一拽,胡须连根脱落,潘青山却依旧睡得人事不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镖头站起身,得意地对另外一个镖头道:“你看,我那药有用吧?这几人睡得,便是天崩地裂也醒不来。”
     身旁那镖头瞥了眼一旁空空的托盘,缓缓点头。
     两人又转到韩幼娘她们的禅房,依样唤了几声,见三人都毫无反应,显然药效同样生效。
     那镖头的目光落在熟睡的裴婉君脸上,眼神闪烁,手不自觉地朝她脸颊伸去。
     “元五郎,你要作甚?”另外一个镖头突然厉声喝止。
     元五郎手一顿,慌忙收回,强自镇定道:“我、我就是想试试她们是不是真睡熟了。”
     那镖头冷哼一声:“少拿这话当幌子,你元五郎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我们此行是求财,总把头早有吩咐,让他们别耽误事便可,绝不可伤了他们。怎么,你想违令?”
     “我、我知道了……”元五郎连忙回道:“少拿总把头压我,我什么都还没干呢。”说罢,他甩了甩手,悻悻地走出了禅房。
     那镖头看他走远,转头对身后的一众镖师吩咐:“总把头有令,务必看紧了。这几人绝不能伤着。不管是野兽还是旁人,都不许靠近伤了他们。违者严惩不贷!”
     “诺!”十几个镖师齐声应下,当即在门口两侧站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那镖头见状,这才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伏虎寺后院,夜色已浓,正中那间房屋却亮如白昼——里里外外悬着十数只灯笼,橙黄的光晕透过纸罩漫溢开来,将檐角、窗棂都染得一片暖黄。
     屋内,十几条汉子正抡着锄头、铁锹猛力挖着地面,“哐当”“噗嗤”的挖掘声此起彼伏,混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寺院里格外刺耳。
     有人弓着身子奋力刨土,有人则提着筐子往来穿梭,将新鲜的泥土运出屋外,不过半个时辰,地上已裂开一个丈许见方的大坑,边缘还在不断被拓宽。
     离正屋不远的厢房门口,摆着两张竹凳。那满脸虬髯的总镖头敞着衣襟,一手搭在凳沿,另一手端着粗瓷茶碗;身旁的蓝衣道士则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水,两人目光都落在正屋进进出出的人影上,神色淡然。
     这时,元五郎快步走了回来,先是对着虬髯汉子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几分郁色,随即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坐下,闷头不语。
     总镖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眉宇间满是苦闷,不由得开口道:“等这事了了,你去青楼里想找几个便找几个,咱兄弟只为求财,江湖道义不能丢,良家娘子的名节绝不能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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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五郎闻言猛地站起身,拱手道:“总把头说的是!属下刚才只是想查看那娘子是否真的昏迷,可李连生却动不动就指责我存了男女之事的心思……”
     总把头嘴角微微一扬,摆了摆手:“既然事情处理妥当了,没伤着那几人便好。李连生也是怕你惹出乱子,好意劝你,不必往心里去。”
     “是,属下明白。”元五郎应了一声,这才重新坐下歇息,只是眉头依旧没舒展开。
     又过了片刻,李连生也回来了,他走到厢房门口,对着总把头拱手道:“总把头,外面都安排好了。”
     总把头点点头:“好,先歇会儿吧。”
     李连生却没停下脚步,径直走进那间忙碌的正屋,眯眼打量着坑底的情况,又低声问了几句挖掘的进度,才转身退了出来。
     屋内的汉子们仍在埋头苦干,汗水顺着脸颊、脊背往下淌,浸湿了衣衫,贴在身上亮晶晶的。屋外还候着十多人,每隔一炷香便换一批人进去接力。
     出来的人瘫坐在墙角,抓起水壶猛灌几口,任由汗水滴在地上,汇成一小片水渍。如此往复,不过两个时辰,后院墙角已堆起一座小小的土山,在灯笼映照下,像一块沉甸甸的墨色补丁。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紧接着便见七八条精壮汉子拖着两根粗壮的麻绳走了出来,麻绳被拉得笔直,绷得紧紧的。
     不多时,一块一人高,满是泥土的大石便在众人合力拖拽下缓缓露出身影。
     大石旁有个汉子怀里抱着几根圆木,不时弯腰将圆木垫在大石经过的路面上;等手上的圆木用尽,他又快步跑到大石后方的路上抱起新的圆木,如此反复垫路。
     在圆木的滚动助力下,那沉重的大石终于被缓缓拖到了院子一角。
     另一边,几个汉子正收拾那些较小的石块:有的弯腰抱起一块石头快步往外挪,有的两人抬着一块并肩前行,遇到更重些的便四人合力抬举,一块块碎石被陆续搬到大石处堆放在一起。
     一旁的另一个镖头望着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捻了捻手指,沉声说道:“我们为了今日,在这伏虎寺前后布局两年有余,成败全看今朝。
     虽说半路撞见几个路人,好在及时用了迷药制住,眼下确实不该节外生枝。”
     总把头目光落在正屋那片晃动的人影上,眉头微蹙,没有接话。
     那镖头见状,又接着说道:“还好有葛道长从旁协助。这山道看着偏僻,过往旅人其实不少,亏得我们一早便把主路堵了,还在十里铺和云岳村散了山道被堵的消息,才算清净了大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葛道长放下茶碗,淡淡接口:“方才那几个路人,应该是从北面而来。不过不打紧,贫道已让人在北面山道用大石、断木堵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外人闯来。”
     那镖头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全仗葛道长考虑周全。我们先前查过,北面最近的潘家湾离这儿也要走五六个时辰,那条路本就人迹罕至,想来方才那几人是误打误撞闯来的。”
     “无妨。”总把头终于开口,声音沉稳,“那几人既已控制住,没惊扰到这边便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办妥。”
     众人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那间灯火通明的正屋。
     时间在挖掘声、喘息声中缓缓流淌,灯笼的光晕渐渐淡了些,像是被夜露浸得发沉。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满身泥污的汉子猛地冲了出来,几步跑到总把头面前,喘着粗气禀报道:“总把头!挖到了……!”
     总把头眼中倏地闪过一丝亮色,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猛地站起身。葛道长和那镖头也一同站起,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迈开步子,快步朝正屋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毫无征兆地,一阵狂风猛地从暗处卷来。风势之烈,竟将路边碗口粗的树枝压得剧烈低垂,枝桠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拦腰折断。
     狂风像只无形的手,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泥沙尘土,在一众人等身边打着旋儿呼啸,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那呼啸的风声里,隐约夹杂着细碎的人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含混的呢喃,在耳边若有似无地萦绕。
     众人被吹得纷纷眯起眼,手忙脚乱地挡着风,目光在漆黑如墨的四周逡巡,彼此脸上都写满了惊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总把头见状,强作镇定地扫了一眼众人,随即转向身旁的葛道长,朗声道:“葛道长道术精湛,咱们这些人里,就数您最有办法。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有您在,又有何惧?”
     葛道长闻言,捏起剑指于胸前,面色凝重却语气沉稳地回道:“福生无量天尊。此地异象丛生,贫道自当竭尽全力,护众人周全。”
     “全”字刚落,那狂躁的风竟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一般,骤然停歇。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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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把头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意,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些,抬手朝着不远处那房屋一指:“走,咱们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几人走进屋内,只见地面上有一处坑洞,边缘切割得十分规整,正斜斜地向下延伸,直至洞底。
     再看那条通向洞底的缓坡,坡面竟是浑然天成的岩石质地,毫无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这处洞穴早在房屋建造之前便已存在,后来人们盖这屋子时,才特意将洞口填埋起来。
     几人脚刚落地,便见洞道里火光摇曳,已有数十号人举着火把等候,见总把头等人下来,纷纷低眉颔首,大气不敢出。
     这山洞约莫三丈来高、一丈余宽,四壁是粗糙的岩石,洞道笔直,像被巨斧劈开般,一个劲地往更深的黑暗里钻。
     总把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旁的李连生身上,沉声道:“你带人守好洞口,把东西都备齐整了,我们不出来,谁也不准靠近。”
     李连生连忙拱手,腰弯得极低:“属下明白,定当守好此处,静候总把头的消息。”
     总把头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即转过身,对着身旁的葛道长说道:“葛道长,接下来的路,就得仰仗您了。”
     葛道长捋了捋颔下长须,声音清越:“总把头放心,跟着贫道走便是,切莫乱摸乱碰。”
     说罢,率先举步,身后的小道童赶紧跟上,总把头一挥手,带着一众兄弟紧随其后,火把的光晕在洞道里拉长了影子,一步步没入更深的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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