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丝苦笑。马儿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他轻抚马颈,温声道:34;看来确实让阿兄费心了。34;说罢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在马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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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惊得仰头嘶鸣,前蹄在地上不安地刨动,扬起一阵尘土。青鸟轻扯缰绳安抚,马儿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仍不时甩动着稀疏的尾巴。
34;阿兄,34;青鸟转向樊铁生,神色郑重,34;雪音娘子和清韵代她们,就劳烦你多照应了。我去去就回。34;
樊铁生拍着胸膛保证:34;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这帮兄弟守着!34;他粗糙的大手在马臀上轻轻一拍,34;驾!34;
青鸟扬鞭轻挥,老马迈开蹒跚的步伐,朝着白司马府邸的方向缓缓前行。马蹄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樊铁生站在原地,直到那一人一马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才转身回到客栈。
到了白乐天府邸。青鸟随白乐天步入书房,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新面容映照得格外清晰。白乐天绕着青鸟缓缓踱步,眼中闪烁着惊叹的光芒:34;妙,实在是妙!34;他抚掌赞叹,34;若非事先知晓,老夫断然认不出眼前之人竟是青鸟小友。34;
待二人落座,白乐天亲自斟茶,问道:34;小友打算如何着手查探?34;
青鸟接过茶盏,沉声道:34;日前在一处山村,偶遇江州捕手陈天生。34;
34;陈天生?34;白乐天手中茶壶一颤,茶水险些洒出,34;他失踪已有四日,没想到竟被你遇上,当真是天意。34;
34;陈天生告知,34;青鸟压低声音,34;他在灵台寺亲眼见到两位护法和聚仙会的芙蕖圣女。34;
白乐天眉头紧锁,指节轻叩案几:34;难怪前日王家屯来人报案,说他家女儿逃出魔窟,指认灵台寺是圣灵教分舵。34;他忽然话锋一转,面露疑惑,34;可昨日李班头带人彻查,并没有任何发现。灵台寺不过是座小庙,仅有主持了尘和尚与八名弟子,哪能容得下上所为的一个分舵?34;
白乐天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34;更蹊跷的是,报案人称其女被关在山洞中,可灵台寺地处半山腰,寺后并无山洞,整座灵台山也寻不到能藏人的洞穴。34;
青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34;如此说来,其中必有玄机。34;他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一阵微风掠过竹林,沙沙声如同某种隐秘的暗示。
他向白乐天拱手道:34;我打算亲往灵台寺查探,不知先生可否派一位信得过的帮手随行?34;
白乐天捋须沉吟:34;小友愿助我查明此案,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府衙的捕手都是本地熟面孔...34;他忽然眼前一亮,34;有了!我府上有个叫赵木陀的仆人,刚从长安来江州探望,自幼习得些拳脚功夫,为人可靠。34;
34;如此甚好。34;青鸟点头,34;越是生面孔越不易引人怀疑。34;
白乐天当即唤来赵木陀。来人三十出头,皮肤黝黑如古铜,短须如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白乐天直言道:34;木陀,你随这位郎君去趟灵台寺查些事情,此行凶险,可愿前往?34;
赵木陀毫不迟疑:34;阿郎可是要查那圣灵教?木陀愿意效劳,只恐技艺不精,拖了后腿。34;
34;好!34;白乐天重重拍在他肩上,眼中满是欣慰,34;不愧是我白家的人!34;
青鸟上前详细说明此行目的:暗中查访圣灵教分舵所在,务必谨慎行事,不可暴露行踪。赵木陀听罢,黝黑的面庞上露出坚毅之色:34;府里人都说,那圣灵教表面济世安民,背地里却干些伤天害理之事。我赵木陀虽是个粗人,也愿尽绵薄之力!34;
白乐天在侧门送两人出行,还特地命人备了一匹略显瘦弱的马匹。临行前,赵木陀抚摸着那匹瘦马笑道:34;这马儿虽不起眼,脚力却是不差。34;
青鸟两人翻身上马,在晨光中向白乐天拱手作别。马蹄声渐远,扬起一路轻尘。
两人策马出了城门,沿着白乐天指引的方向前行。然而山道迂回,岔路众多,不多时便迷失了方向。好在沿途商旅不绝,几番打听后,终于来到灵台山脚下。
抬眼望去,灵台山并不高耸,被三座巍峨的大山环抱其中,犹如一个安睡的婴孩。半山腰处,灵台寺的飞檐翘角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据白乐天所言,这寺庙历史不过百余年,原是一座名为34;灵月庵34;的清净之地。天宝年间的战火将其焚毁大半,庵中比丘尼四散流离。直到贞元十年,一位法号成元的高僧云游至此。
34;成元大师...34;青鸟轻叹一声,想象着当年那位高僧在此广施佛法、救苦救难的情景。江州百姓感念其德,纷纷解囊相助,这才有了今日的灵台寺。可谁能想到,如今这里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山风拂过,带来阵阵松涛。青鸟握紧缰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34;若成元大师泉下有知,见到自己苦心建立的净土沦为圣灵教的分舵,干着拐卖少女、开设青楼赌坊的勾当,怕是难以瞑目吧?34;
老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凝重的心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青鸟轻抚马颈安抚,与赵木陀一同翻身下马。山脚处有一座马厩,原本是为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准备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厩内忙碌,见有人来,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34;客人,三个铜钱,保管把马儿喂得饱饱的。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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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掏出铜钱递过,老翁布满老茧的手接过钱币,眯着眼仔细数了数,这才满意地引着两匹马进了厩内。马厩里还拴着几匹毛色油亮的骏马,想是其他香客的坐骑。
两人沿着石阶向山上行去。青苔覆盖的石阶被无数香客的步履磨得光滑如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赵木陀低声道:34;看这石阶的光亮程度,这灵台寺的香火应当很是鼎盛。34;
青鸟没有答话,只是抬头望向半山腰处若隐若现的寺庙飞檐。晨雾缭绕中,那翘起的檐角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正冷冷地俯瞰着上山的香客。石阶两侧的古松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寺庙往日的繁华与如今的诡谲。
两人来到寺庙门前,只见山门紧闭,门前围着一大群情绪激动的百姓。三个和尚——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另外一个中年的和尚和一个年轻沙弥——挡在紧闭的大门前,面色凝重。
青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中年和尚。从侧面看去,和尚的鼻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酒糟鼻的特征十分明显,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未散发出丝毫酒气。僧袍下的身形也颇为清瘦,并无半点肚腩的痕迹。
34;这酒糟鼻...34;青鸟暗自思量,34;却不见酒徒的体态,倒是蹊跷。34;他注意到和尚捻动佛珠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全然不似贪杯之人的手。
山风拂过,只带来淡淡的檀香气息。青鸟与赵木陀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和尚的酒糟鼻与他的整体气质显得格格不入,倒像是...刻意为之的伪装。如此看来,这灵台寺的水,怕是比想象中还要深。
34;把人放出来!34;人群中一个壮汉挥舞着拳头怒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34;还我女儿!34;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哭喊着,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她颤抖的手紧紧攥着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已经失去的骨肉。
两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人群。青鸟目光扫过这些愤怒的面孔——每双眼睛都噙着泪水,每道皱纹里都刻着深深的忧虑。有父亲紧握的拳头在颤抖,有母亲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胸前衣襟。他们中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还穿着体面的绸衫,此刻却都因同样的痛苦而聚集在此。
山风卷着香炉里残留的烟灰飘过,给这场对峙蒙上一层凄凉的色彩。青鸟站在人群边缘,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锈剑,眉头深深皱起——这灵台寺内,究竟藏着怎样的罪恶?
那老和尚双手合十,雪白的眉毛随着他安抚的动作轻轻颤动:34;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冷静。此乃佛门清净之地,怎会私藏各位的家眷?34;他的声音洪亮,眼中毫无波澜。
一旁的中年和尚连忙帮腔,光滑的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34;想必是有人散布谣言,才让诸位施主产生误会。34;他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抖,念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躲在老和尚身后的年轻沙弥脸色煞白,瘦小的身子不住地往后缩,一双眼睛惊恐地扫视着愤怒的人群,像只受惊的幼鹿。
34;放屁!34;人群中一个粗布短打的汉子猛地踏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34;我妹妹上月来你们这烧香,就再没回家!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34;
34;就是!34;一个中年妇人挤到前面,眼中噙着泪花,34;谁不知道你们这灵台寺是圣灵教的窝点?骗了那么多娘子,现在还装什么清高!34;她声音嘶哑,像是已经哭喊了太久。
老和尚面对这连番质问依旧站在原地,袈裟下在微风中微微飘动。他看着眼前的愤怒人群,脸上毫无惧意,反而神色坚定。山门前的铜钟被风吹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场对峙叹息。
那中年和尚连忙回道:“诸位施主怕是被人骗了,我们这里是佛门禅宗,怎么会是圣灵教的聚集之地呢?”
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猛地冲出人群,双目赤红如血,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34;还在狡辩!王家屯的王娘子三日前拼死逃出魔窟,已将你们这寺庙里的龌龊勾当全盘托出,难道还能有假?!34;他颤抖的手指直指老和尚的鼻尖,34;我妹妹就是进了你们这寺庙才失踪的!34;
老和尚双手合十,雪白的眉毛剧烈颤抖着:34;阿弥陀佛...昨日官府差役已来彻查过,诸位若不信,大可去衙门询问。34;
先前那妇人连忙说道:“必定是你们这些圣灵教之人给了官府好处,官府自然称没有此事。话还不是你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和尚抬起浑浊的双眼,声音突然提高,34;姚刺史为官清正廉明,岂会与邪教勾结?34;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油锅上。愤怒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有人开始小声嘀咕:34;姚大人确实是个好官...34;
中年和尚见状,连忙趁热打铁,捻着佛珠说道:34;诸位施主亲人失踪,贫僧深感痛心。但此事确与本寺无关,还请大家去官府报案,莫要在此扰了佛祖清净。34;他说着躬身一礼,额头上未干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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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无助。几个妇人开始低声啜泣,男人们则攥紧拳头,却不知该向何处发泄。山门前的铜钟被风吹动,发出悠长的声响,仿佛在嘲笑这场不了了之的对峙。
人群中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那中年妇人颤抖着声音问道:34;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34;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竹杖走出人群,声音沉稳有力:34;老朽有个主意。我们分作三批:一批去王家屯寻那王娘子问个明白;一批去找姚刺史问清官府查案的详情;剩下的人去各处打听,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34;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三三两两地商议着分组事宜,渐渐向山下走去。交谈声在山道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飞鸟。
待人群散尽,老和尚长舒一口气,低诵一声34;阿弥陀佛34;,正要转身回寺,忽听一声洪亮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34;几位大师请留步!34;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两个男子正迎面走来。当先一人约莫二十来岁,满脸虬结的胡须如同杂草般支棱着,油腻的头发板结成一缕一缕,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不适的亮光。更令人皱眉的是,随着山风飘来一阵浓烈的汗臭味,熏得小沙弥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身后的男子约莫四十岁,面容比前头那位整洁许多,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那身粗布衣裳上沾满了可疑的污渍——有些像是油渍,有些又像是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两人缓步上前,朝三位僧人拱手一礼,那年轻男子声音低沉温和:34;在下马三岳。与兄弟路过宝刹,久闻灵台寺乐善好施,我兄弟二人又囊中羞涩,特来借住一日。待到江州城收回了钱款,必为贵寺添些香油。34;说话间,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寺庙的每一处角落,连墙角的阴影都不放过。
老和尚尚未答话,那中年和尚已抢先合十道:34;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得不巧。鄙寺简陋,前些日子来了几位备考的士子,已将禅房住满。还请两位去别处看看。34;
来人闻言,脸上顿时显出愁苦之色。那满脸胡须的汉子搓着手哀求道:34;大师行行好!我兄弟二人来江州收账,如今身无分文。不奢求禅房,便是柴房也能将就一宿。34;他粗糙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眼中满是恳切。
老和尚慈悲地看着二人,从怀中取出一块温润的白玉佩,递了过去:34;二位,寺中确实不便留客。这玉佩你们拿去换些银钱,寻家客栈安顿吧。34;
一旁的年轻沙弥急得直跺脚:34;师父!这可是太师父留下的遗物,怎能...34;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中年和尚也连忙劝阻:34;师父三思,此物贵重,岂能轻易赠人?34;
老和尚却淡然一笑,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摩挲:34;不过一块顽石罢了。34;他单手立掌,声音如清泉般流淌:34;《华严经》有云:39;菩萨若能随顺众生,则为随顺供养诸佛。若于众生尊重承事,即等于尊重承事如来。39;阿弥陀佛。34;
中年和尚与年轻沙弥闻言,也双手合十,低诵一声34;阿弥陀佛34;。两人见师父心意已决,虽不再多言,但年轻沙弥仍眼巴巴地盯着那块玉佩,脸上写满不舍,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赵木陀见状,心头一热,不禁为老和尚的慈悲所感动。他正欲开口推辞,却见身旁的34;郎君34;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竟一把将老和尚手中的玉佩夺了过来。
34;这玉佩成色不错啊!34;那满脸胡须的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将玉佩举到眼前反复端详,粗糙的手指在玉面上摩挲着,34;定能卖个好价钱!34;他咧嘴笑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年轻沙弥34;啊34;的一声惊呼,眼眶顿时红了。中年和尚也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老和尚却依然神色平静。
赵木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34;郎君34;会突然做出如此无礼之举。山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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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灵台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