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不硬地顶回来,徒增笑柄。
更关键的是,这封信一旦交上去,源头是他高俅呈上的!杨靖那边会怎么想?上次封赏登州时,自己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解释清楚立场,两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登州昌隆号每年分润给自己的那些雪花白银,可都实打实地进了他高俅的私库!那是一条稳定且丰厚的财源!为了这封注定掀不起大浪、只会恶心人的破信,去得罪真正的财神爷兼煞神杨靖?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高俅心中暗骂:“直娘贼!宋江这个怂包软蛋!以前在梁山泊听着也算条好汉,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临死还要乱攀咬的蠢货!真替那些跟着他赴死的汉子不值!” 他替宋江不值?不,他是替自己不值,差点被这蠢货拖下水!
高俅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有了决断。他不能要这封信,但他可以让这封信发挥“更好”的作用!
“来人!” 他沉声唤道。
一名心腹亲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帐内,躬身听命:“老爷,您吩咐。”
高俅拿起那份还带着宋江体温和怨毒的信,却没有递给亲信,而是走到烛火旁。嗤——!信纸的一角被跳跃的火焰贪婪地舔舐,迅速卷曲、焦黑、化为灰烬。他烧掉了原本,只留下几片无法辨识的残骸飘落。
接着,他从案头取过一张空白信笺,拿起笔,略一沉吟,运笔如飞。他写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封简短的密信,内容核心只有两点:
1. 宋江兵败,为脱罪,攀咬杨郡王,指其“勾结”方腊,提供军械。
2. 攀咬之辞已悉数记录于宋江亲笔供状(副本),现呈送郡王过目(附上那份他刚刚默写誊抄的“副本”)。请郡王明察,早做应对。
他将这封密信和自己誊抄的“宋江供状副本”小心封入一个不起眼的信封,递给心腹:“速速将此信,送到此地的昌隆总号!告诉他们,十万火急,务必以最快速度,亲手交到登州杨郡王手上!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是!老爷!” 亲信接过信,贴身藏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高俅看着亲信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这步棋走对了!宋江的攀咬,从他高俅这里转一圈,变成了向杨靖示警、表忠心的投名状!杨靖收到信,只会承他高俅的情,记他这份“及时通风报信”的好。至于童贯、蔡京想借题发挥?让他们去跟杨靖斗吧,自己稳坐钓鱼台,两边都不得罪,甚至还能在杨靖那里加分。妙!
翌日清晨,高俅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敲门声惊醒。
“太尉!太尉!大事不好了!” 亲信的声音带着惊恐。
高俅眉头一皱,披衣起身:“何事惊慌?”
亲信冲进帐内,脸色煞白:“禀太尉!征南军罪将宋江,及其麾下花荣、李逵、孔亮、宋清等……共十二名在押罪将,昨夜……昨夜全部……暴毙于囚帐之中!”
高俅瞳孔猛地一缩,但脸上瞬间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怒意”:“嗯?!怎么回事?!速速带本官查看!”
囚帐内,一片死寂。十二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状可怖:个个七窍流血,面色青紫,嘴唇乌黑,身体蜷缩,显然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苦涩杏仁味。
仵作正在紧张地查验。见高俅进来,连忙躬身:“禀太尉!初步查验,死者皆七窍流血,皮肤青紫,指甲发绀。观其症状,结合帐内残留气味……均为……剧毒入体,顷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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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高俅猛地一拍身旁的柱子,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脸上怒容勃发,声音充满了“正义”的愤慨,“此等奸佞之臣,丧师辱国,罪证确凿!理应押解回京,交由三司会审,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如今竟敢畏罪服毒,自绝于朝廷?!真是便宜了他们!”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几名负责看守的低级军官和仵作,语气森然:“嗯?!你们都看清楚了?这帮罪将,是自知罪孽深重,难逃国法,故而……畏罪服毒自杀?!”
那仵作和军官们被高俅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寒,瞬间明白了太尉的意思。这案子,只能有一种结论!
“是!是!太尉明鉴!” 仵作连忙叩首,“死者确系中毒身亡,且……且现场无打斗痕迹,毒药来源……疑似……疑似罪将自知难逃法网,早已藏匿于身,趁夜……畏罪自尽!”
“对!对!定是畏罪自杀!” 看守军官也赶紧附和。
高俅“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这个“合理”的解释,但随即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好!你们几人,会同此地官府及大理寺派员,务必详查细验,将具结案文做得扎实!然后,将这些罪将的尸身,收敛装殓,押送回京,交由刑部备案!”
他话锋一转,眼中寒光四射:“不过!这些罪臣,在严密看押之下,竟能弄到如此剧毒之物自尽!其中必有蹊跷!定是外间还有同党接应,意图毁灭人证,掩盖真相!” 他猛地抽出令牌,厉声道:“来人!拿我手令!即刻分赴宋江、花荣、李逵等所有在册罪将之原籍所在!将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公!一应亲眷家小,无论老幼,全部捉拿归案,押送京师!交由有司严加审问,务必将那提供毒药、助其自尽的同党揪出来!此等藐视国法、祸乱纲纪之徒,绝不可姑息!”
命令冰冷无情,斩草除根!
“其余人等,随本官即刻拔营,回京复命!” 高俅一甩袍袖,转身大步走出囚帐,再未看那些尸体一眼。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紫袍玉带的背影上,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残酷。
帐内,留下几名面如土色的官员和仵作,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畏罪自杀?同党接应?抄家灭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完美”。他们明白,自己不过是这盘大棋中,负责“描画”结局的小卒子。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太尉需要这个“真相”,而他们,必须把这个“真相”描摹得天衣无缝。一场惊天动地的兵败,一群曾经叱咤风云的“好汉”,最终以“畏罪自杀”的污名和家破人亡的惨剧,彻底画上了句号。而真正的棋手,早已抽身事外,踏上了回京领功(或至少是无过)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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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高俅的抉择[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