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寂无声,唯有炭盆里银丝炭偶尔爆裂的轻响,更衬得气氛凝滞如铁。皇帝那道旨意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德妃指尖冰凉,死死攥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桂嬷嬷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无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榻上的萧云倾依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重击。
门被撞开的巨响撕裂了这片死寂。
君临渊裹挟着殿外刺骨的寒气,大步闯入。墨色亲王常服的下摆沾着未化的碎雪,行走间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他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气息微有不稳,额角几缕乌发挣脱了玉冠的束缚,垂落在凌厉的眉骨边。那张素来冷峻如冰雕的脸上,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最终沉淀为一种被至亲利刃刺穿的冰冷痛楚。他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剑,穿透暖阁内凝固的空气,直刺向御座之上的昭元帝,对旁人视若无睹。
“父皇!”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濒临爆发的雷霆,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此旨,儿臣不解!”
他几步便跨到御案前,身形挺拔如松,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吓得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高无庸悄悄往阴影里缩了缩。
昭元帝脸上并无意外,似乎早已料到儿子的反应。他缓缓转过身,迎着君临渊那双燃烧着愤怒与痛楚的眼眸,神色淡漠依旧,帝王威仪如山岳般压下。“渊亲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此乃朕深思熟虑之决断。太后乃国母,更是你我的至亲,她的凤体安康,关乎社稷,重于泰山。安平县主既身负‘吉星福将之名,又精擅岐黄之术,由她至清净佛门之地,诚心为太后抄经祈福百日,此乃大孝!有何不解?”
“大孝?”君临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目光灼灼地逼视着皇帝,“父皇口口声声孝道!那请问父皇,何为至孝?是让一个刚刚耗尽心元、从鬼门关为皇祖母抢回性命、此刻连坐起都艰难的人,即刻离京,去那清苦古刹,忍受风雪严寒,日夜抄经吗?”他猛地抬手,指向榻上苍白脆弱的萧云倾,“您看看她!皇祖母病榻未离,气息尚弱,此刻最需要的,难道不是倾倾的医术在旁随时调护?难道不是她悉心照拂?将她驱逐至皇觉寺,名为祈福,实为放逐!这究竟是祈福,还是催命?是对皇祖母的孝,还是对功臣的罚?”
第286章 抗争·御前陈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