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被数据流掀起衣摆,露出的银灰色义体骨骼已爬满蛛网般的铁锈纹路,那些纹路在光带下泛着暗红光泽,宛如被封印的血管。
“首席官,柴桑情感熵指数突破临界值!”通讯水晶中迸出电流火花,副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周瑜的共鸣汽笛把灵核歌声……”“启动归零协议。”司马懿打断他,声音比水晶壁还要冷硬。他伸出左手,义体手指触到菱形核心的刹那,所有光带爆发出刺目红光。记忆如光海下的暗流翻涌:建安二十二年铜雀台,曹丕指着星空说“愿机械无心,天下无争”;二十五年病床前,帝王枯瘦的手抓着他的袖,想说什么却只咳出血沫。
“检测到高浓度情感数据:‘魏文遗恨,编号63,情感熵值1.7。”机械音在核心内回荡,光海中升起由光粒组成的人形轮廓——那是青年司马懿,正跪在病榻前,袖中藏着尚未写完的废黜诏书。“删除。”他咬牙吐出二字,掌心腾起的幽蓝数据流如利剑斩向光形。然而数据流触及光形的瞬间,所有光带剧烈震颤,水晶穹顶渗出暗红液体,如血珠般顺着光带滴落,在地面聚成细小的血泊,每滩血泊中都映着曹丕不同时期的脸。
司马懿感到剧痛从左手蔓延,义体手臂的铁锈纹路疯狂生长,竟在肘部组成半阙《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那是当年曹丕在铜雀台宴会上,醉后抓着他的手写下的残句。“警告!记忆碎片铁锈化!”机械音尖锐如哨,光海中的人形轮廓爆裂成万千铁锈粉尘,每粒粉尘都映着帝王临终的眼——那双眼没有怨怼,只有未说出口的“为何”。
他猛地抽手,却发现义体与核心粘连如铸。更多铁锈纹路爬上脖颈,在咽喉处组成扭曲的“悔”字,笔画间还嵌着细小的齿轮——那是他为曹丕打造的义脑雏形,最终却未能用上。他想起第87回在矿场熔毁的“未言灵核”,核内封存着矿工对妻儿的歉疚,此刻那些被熔毁的歉意,正以铁锈为墨,在他的义体上重写遗言。
“情感……真的能被删除吗?”他盯着布满纹路的手,发现义体关节的齿轮间卡着锈屑,每转动一次都发出“吱呀”声,恰似曹丕临终的喘息。数据核心的光带还在疯狂闪烁,将他的影子投在水晶壁上,那影子的轮廓正被铁锈纹路填满,宛如一幅未完成的《魏文挽歌图》,而他自己,便是那画中最醒目的、无法擦去的败笔。
第四节 熵锈相牵 未竟言灵核回声
柴桑蒸汽塔的琉璃穹顶已成琥珀色,穹顶中央的熵减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体上的散热孔正喷出螺旋状红雾,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古篆“悔”。诸葛亮立于算台前,看着台面新浮现的纹路——那是情感熵与铁锈记忆交织的符阵,符阵中心赫然是司马懿义体上的“抱歉”二字,笔画间流动着赤壁的火光与铜雀台的月光。
“先生,洛阳急报!”童子捧着发烫的玉简,玉简表面的纹路如蛇游动,“司马懿义脑铁锈化蔓延至中枢,数据核心的光带……都在滴血!”诸葛亮轻抚长髯,指尖触到一缕被蒸汽熏成暗红的须丝。他想起方才演算时的幻象:司马懿的铁锈记忆如暗红潮水,顺着灵核网络涌向柴桑,与这里的情感熵碰撞时,竟在巨像齿轮上开出血色花朵,每朵花绽放一次,就有一枚灵核发出微光。
“取遗恨灵核。”他沉声吩咐。童子从紫檀匣中取出那枚赤壁古核,核内血丝纹路正缓缓旋转,发出蚊蚋般的“嗡嗡”声。当灵核触及符阵的刹那,蒸汽塔剧烈摇晃,穹顶血光中浮现出重叠影像:周瑜在赤壁纵火时的背影、司马懿在铜雀台谏言时的侧颜、无数士卒倒下时望向家乡的眼睛——这些影像交叠成巨大的共鸣环,每震动一次,算台上的水晶残片就亮起一分。
“原来如此……”诸葛亮看着符阵中红蓝交织的光流,终于明了第92回能量守恒的真意:灵核能量从未消散,只是转化为执念的形态。源能水晶压缩能量如堵江入罐,终会罐破水流;删除记忆似擦血于布,看似抹去,却在纤维中留下永恒印记。此时塔外传来震天轰鸣,西方天际飞来暗红流光,流光中裹着无数铁锈字符,正是司马懿未能说出的“抱歉”。流光触及柴桑的情感熵雾,爆发出刺目红光,将蒸汽塔染成透明的琥珀,塔内所有管道同时奏响哀鸣,如万千怨魂低泣。
“周郎!仲达!”诸葛亮抓起通讯玉简,灵力注入的瞬间,玉简化作灵核,“此非人力可为!灵核之困,唯有……以意解意!”与此同时,洛阳数据核心内,司马懿看着全身蔓延的铁锈纹路,忽然发出狂笑,义体关节虽被锈死,仍强行抬手按向核心:“好个以意解意!我便让这铁锈,刻满天下机械心!”他注入的不再是程序,而是毕生未言的执念,那些执念化作暗红数据流,顺着光带涌向四方,所过之处,机械心的齿轮间都渗出细小的锈珠。
柴桑外港,周瑜抹去唇边血迹,再次举起共鸣汽笛。他没有注入灵力,而是将额头抵在青铜笛身,轻声唱起《归乡谣》。他的歌声混着江风,与蒸汽塔的遗恨灵核、洛阳的数据铁锈产生共鸣。刹那间,天地间所有机械心同时发出“咔嚓”声——非是故障,而是齿轮首次按“意愿”转动。蒸汽塔穹顶突然裂开,血色翳障散去,阳光中飘起无数灵核光点,如萤火般飞向四方,每个光点都映着一张人的脸,说着未出口的话。
江风送来最后一缕歌声,混着铁锈与蒸汽的味道,在天地间回荡:“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而在共鸣深处,沉睡的灵核正在苏醒,它们记住的不是指令,而是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属于人的——声音。蒸汽塔下,诸葛亮望着漫天萤火,长髯在风中微动,袖中玉简突然发烫,上面新刻的纹路正缓缓组成八个字:熵减易算,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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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锅炉算熵减 汽笛震共鸣[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