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翻武德年间的旧档,在一堆虫蛀的奏折里看到过只言片语——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那阵子,秦王府里有个姓侯的谋士,据说会一种‘断忆术,能让人硬生生忘了指定的事。只是那几页纸被虫啃得厉害,后面的字都糊了,连那谋士的全名都没记下。”
高月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急切:“那书上说没说怎么治好?”
李白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葫芦上的纹路:“没写。再说我当时被内侍催着去赴宴,也就扫了几眼,好多字都没看清。”
三人说话时,张起灵一直没回头。直到晚风卷来长安城的灯火,他才忽然勒住马,望着远处那片被夜色晕染得朦胧的宫墙。“记不清就算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想来也是些烦恼事,忘了,倒干净。”
李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玄色披风在灯火里晃了晃,像只收拢翅膀的孤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又灌了口酒。酒入喉时,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身后的杜甫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在随身携带的纸卷上写了两个字:“忘忧”。高月则望着张起灵的侧脸,忽然觉得那片结了冰的湖底,或许藏着比长安夜色更深的故事。
远处的朱雀门已经隐隐可见,灯火如星河般铺展开来,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官道上一路蜿蜒,往那座藏着无数秘密的长安城去。
长安的日头正烈,朱雀大街上的人流比往时更密了几分。驼铃声混着商贩的吆喝,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里,还夹着西域舞姬银铃般的笑。李白四人牵着马,顺着人流往里走,高月忍不住扒着马鞍四处张望,眼波流转间尽是对这帝都的好奇——朱红宫墙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飞檐翘角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连街边酒肆飘来的醇香,都比别处多了几分雍容气。
“杜兄住的地方倒是清净。”李白甩了甩衣袖,看着眼前这条窄巷,与外头的喧嚣判若两地。巷子里爬满青藤的墙头上,几枝石榴花正艳得灼眼。
杜甫笑着点头,推开一扇略显斑驳的木门:“前两年赶考时寻的住处,虽小却静,正好落脚。”院内铺着青苔的石板路蜿蜒到正屋,墙角摆着个半旧的陶缸,里面养着几尾红鲤,见人来便甩着尾巴游开了。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将马拴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树干上还留着去年刻下的浅痕,风吹过,槐叶沙沙作响,倒像是在应和这久违的安宁。高月刚放下行囊,就被缸里的鱼吸引了,蹲在边上戳着水面,惹得鱼儿又一阵乱游。
李白斜倚在门框上,指尖敲着腰间的酒葫芦,望着天边流云出神。杜甫正忙着收拾西厢房,张起灵则坐在石阶上,目光落在院门外的巷口,不知在看什么。
这般寂静没持续多久,忽然“笃笃笃”几声叩门声,敲碎了院里的安宁。那声音不轻不重,却在这午后的静处显得格外清晰。
喜欢。
第74章 往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