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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朝堂犹辩真与假,烽燧已传狼兵獗[2/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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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34;
     李嵩的脸色瞬间发白,那账册里记着他挪用军饷的事,本想借焚仓案掩盖。谢渊看着他发抖的手,忽然明白 —— 李谟烧仓,不仅是为陷岳峰,更是为销毁李嵩的贪腐证据。
     账册送到御前时,青布包上的墨痕还很新。萧桓翻开第一页,34;德佑十四年正月,挪用宣府卫军饷五千两34; 的字迹赫然在目,落款是李嵩的私印。他猛地将账册摔在地上,纸页散落,露出里面夹着的李嵩与李谟的密信:34;待焚仓事成,岳峰倒台,便将军饷案推到他头上。34;
     李嵩伏地叩首,额头撞出血:34;陛下,是... 是李谟伪造!34; 李谟却突然哭喊:34;首辅让我做的!他说... 说岳峰不倒,咱们都得死!34;
     谢渊出列:34;陛下,李嵩、李谟构陷忠良,贪墨军饷,按律当斩。然镇刑司不可一日无主,臣请以周立仁兼领,重整法纪。34; 他顿了顿,34;岳峰在宣府卫缺粮,当速调大同卫粮草支援。34;
     萧桓望着阶下互相撕咬的两人,李嵩的朝服前襟已被自己的指甲抓破,34;李谟伪造文书34; 的嘶吼在奉天殿回荡;李谟则死死攥着那册贪腐账册,指腹抠进 34;李嵩私印34; 的朱痕里,血珠顺着纸页往下滴。龙案上,谢渊递上的 34;宣府卫告急文书34; 还带着边关的尘土,34;北元夜狼部已围助马堡,三日无粮则城破34; 的字迹被朱笔圈了又圈,像道催命符。
     34;够了。34; 萧桓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瞬间死寂。他指尖在《元兴帝训》的 34;驭下篇34; 上轻叩,那里写着 34;权臣互斗,当斩其首,余者流放,以儆效尤34;。34;李嵩革职,流放辽东三万卫,家产查抄入军仓;李谟斩立决,曝尸三日,以慰宣府卫士卒;张二狗...34; 他顿了顿,望着那瘫在地上的汉子,34;免死,充军漠北,永不得还。34;
     李嵩突然膝行向前,拖着镣铐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响:34;陛下!臣辅佐三朝,功在社稷!岳峰久掌边军,若不制衡,必成魏王第二!34; 李谟却在旁冷笑:34;首辅大人忘了?当年雁门关救你的,可不是镇刑司的刀,是岳峰的箭!34;
     谢渊出列厉声驳斥:34;李嵩休要混淆视听!《大吴律》39; 谋逆篇 39; 明载 39; 构陷忠良者,与反贼同罪 39;,你挪用军饷、纵令焚仓,罪加三等!34; 他转向萧桓,34;陛下,宣府卫缺粮已逾五日,臣请即刻调大同卫粮草驰援,由玄夜卫押解,确保无虞。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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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桓挥了挥手,李德全捧着玉玺上前盖印。34;玄夜卫与镇刑司,各罚半年俸禄。34; 他目光扫过沈毅与张全,34;沈毅越权审案,虽有功亦当罚;镇刑司纵容下属,着周立仁兼领整顿。34; 殿外的日头已过午,他望着那道穿透云层的光,忽然想起永熙帝临终的话:34;边事再难,也不能寒了将士的心。34;
     退朝后,金水桥的石板还沾着晨露。谢渊刚走到桥头,沈毅从阴影里走出,玄色披风扫过栏杆上的青苔。他递来个乌木盒,里面是张二狗未遭毒哑前的供词抄本,麻纸边缘还留着牙印 —— 那是汉子咬着纸写字时留下的。
     34;最后一句,他写了三遍。34; 沈毅的声音压得很低,指腹点着 34;李谟哭拜粮仓34; 处,34;说那晚火光里,李谟对着仓门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 39; 岳将军,当年雁门关你救我,今日我却要你死,这债... 下辈子还 39;。34;
     谢渊捏着供词的手微微发颤,纸上的墨迹洇开,像极了雁门关的血。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与岳峰同榜进士,岳峰说 34;边关的债,从来都是用血还,不是用泪34;。34;沈指挥使,34; 他将供词折成细条,塞进靴筒,34;三法司核镇刑司旧案时,留意永乐二十年 39; 辽东总兵案 39;—— 那也是李嵩经手的,怕是... 还有冤情。34;
     风卷着槐花落了满身,谢渊望着宣府卫的方向,天边的烽火台正升起狼烟,三短一长 —— 那是 34;粮草将至34; 的信号。他忽然笑了,像卸下千斤重担:34;岳峰总说,边关的雪化了就该种麦,如今... 该到灌浆的时候了。34;
     岳峰在宣府卫西城楼接过粮车时,新麦的清香混着桐油味飘过来。他正用千里镜望着助马堡的方向,北元的营帐像群黑蚁,却没敢再前进一步。周平捧着谢渊的密信,信纸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34;将军,李谟午时三刻伏法了,镇刑司的账册... 抄出贪腐银十二万两,都补进了军仓。34;
     岳峰的目光落在粮车的麻袋上,大同卫的新麦颗粒饱满,麻袋缝里还嵌着几粒去年的陈麦 —— 王庆定是把家底都凑上了。他忽然想起十年前,李谟还是个在雁门关驿站补马掌的驿卒,被北元游骑追得摔下悬崖,是自己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三里地,那时候的李谟,冻得只剩一口气,还攥着块麦饼说 34;将来一定报答将军34;。
     34;烧仓那天,西粮仓的老看守说...34; 岳峰的声音有些发哑,千里镜的铜圈硌得掌心生疼,34;火光里有个人影对着仓门作揖,三拜三叩,像在辞行。34; 他忽然转身,对着城下的士卒喊道,34;弟兄们,今晚敞开吃新麦粥!周平,把那两石带麦香的新米,给守城的伤兵送去!34;
     风卷着麦香掠过箭楼,岳峰摸出怀中药囊,苦艾的气息混着麦香钻进鼻腔。雁门关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却比往日轻了些,像有什么淤堵多年的东西,终于被这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他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想起元兴帝的《北伐歌》:34;麦熟边关稳,兵强社稷安34;,原来老祖宗的话,从不含糊。
     《大吴史?职官志》载:34;德佑十四年秋,谢渊以 39; 焚仓案 39; 为契机,奏请 39; 三法司会同玄夜卫核镇刑司旧案 39;。历时三月,查得永乐至德佑年间冤案三十七起,皆平反昭雪。其中辽东总兵沈毅案、大同卫百户周铁山案,均系李嵩、李谟构陷,死者家属皆获抚恤,入边军者免试擢升。镇刑司自此权柄大减,北镇抚司改为三法司直辖,《大吴律》新增 39; 特务机构不得专断刑狱 39; 条。34;
     宣府卫的新麦收了三成时,岳峰让人装了两石,用桑皮纸包好,里面藏着张字条。送麦的老卒回来时说,李嵩在辽东三万卫的流放地正领着囚徒垦荒,接过麦袋时,指腹在 34;宣府卫屯田所34; 的印鉴上摸了很久。
     字条上是岳峰的亲笔,只有二十个字:34;雁门关的雪化了,宣府的麦熟了,你我都欠的,该还了。34;
     李嵩在辽东的寒风里摊开字条,麦壳从纸缝里漏出来,混着当地的黑土。他抓起一把新麦,宣府的砂粒硌在掌心,像那年雁门关雪地里的石子。远处传来囚徒唱的《麦收谣》,调子竟与宣府卫的一模一样。他忽然蹲下身,抓起一把黑土,混着麦粒塞进嘴里,又苦又涩 —— 原来有些债,不是流放三千里就能还清的;有些暖,错过了雪季,就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春天。
     三法司的卷宗里,还存着李谟临刑前的供词,最后一句是:34;岳将军,当年你救我时,雪地里的麦饼是甜的,是我... 把它变成了苦的。34; 墨迹潦草,像滴落在纸上的泪,被风吹干后,只剩道浅浅的痕,像在提醒后来人:边关的刀能护家国,心里的刀,却能毁了自己。
     片尾
     《大吴史?刑法志》载:34;焚仓案后,萧桓渐疏镇刑司,倚重谢渊与玄夜卫。德佑十五年,北元夜狼部再犯宣府卫,岳峰以新麦充军粮,大败之,斩敌三千。捷报至京,帝赐 39; 忠勇 39; 金牌,复其总兵职。34;
     卷尾
     焚仓一案,看似是李谟的私怨,实则是镇刑司与边军矛盾的总爆发。当特务机构的刀笔能随意罗织罪名,当粮仓的火能被用来构陷忠良,制度的溃烂已从内里开始。谢渊的坚持,沈毅的查案,岳峰的隐忍,终让真相浮出水面,却也暴露了大吴司法的致命伤 —— 帝王的权衡永远高于法理,特务的权柄总能凌驾于三法司之上。
     张二狗的供词、火油桶的火漆、账册的墨迹,构成的不仅是证据链,更是边军与文臣、特务与法司的角力场。李谟伏法时的哭喊,李嵩流放时的沉默,岳峰守关时的远眺,都在诉说同一个道理:边关的刀能挡外敌,朝堂的刀却能诛忠良。
     多年后,宣府卫的老卒还会说起那个焚仓的夜晚,说火光里有个影子在拜仓,像在向被辜负的忠勇赎罪。而那年的新麦,终究在边关的土地上长出了新苗 —— 就像那些被冤屈的忠魂,纵然被烈火焚烧,根下的土,终会记得他们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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