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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一路拦截皆墨吏,三更辗转到忠良[2/2页]

玄桢记 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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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来,朱漆朝靴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大人说得是,” 张懋捻着胡须,眼神扫过血书时带着不屑,“方才玄夜卫刚递上密报,说‘大同卫西城垣虽破,周毅仍在组织抵抗,既然尚能守城,何必拿这血书危言耸听?依老夫看,定是有人想借边事搅乱朝局。” 身后的勋贵们纷纷附和,“血书必是伪造”“不可轻信边将” 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罩住。
     “伪造?” 岳峰气得甲胄震颤,他猛地将血书拍在旁边的石案上,油布散开,麻纸上暗红的血迹在白雪映衬下触目惊心。他指腹重重按在 “十月十五冻毙十五人” 的字迹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大人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士兵的血!城砖上冻僵的尸体能伪造吗?粮仓里发霉的杂粮能伪造吗?周毅在血书里写‘士兵嚼雪充饥,你们在京师锦衣玉食,怎知边军的苦!”
     李嵩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梗着脖子:“口说无凭!谁知道这血是不是故意划伤手指染的?” 双方在殿外争执不休,谢渊趁机对身后的缇骑使了个眼色。缇骑会意,捧着血书副本悄悄退向御书房,刚转过回廊,就被镇刑司校尉拦住。“镇刑司奉命查抄可疑文书!” 校尉们不由分说上前抢夺,撕扯间,副本被撕成碎片,飘落的纸屑沾着暗红的血迹,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拦住他们!” 谢渊见状怒吼,岳峰立刻拔剑出鞘,剑刃挡住校尉的刀,“谁敢毁边军血书,以通敌论处!” 混乱中,谢渊捧着原血书冲过阻拦,靴底在结冰的石阶上打滑,险些摔倒,他却顾不上扶冠,疯了般闯进紫宸殿。
     “陛下!” 谢渊跪在金砖上,额头重重磕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血书被他高举过顶,麻纸上的血渍已发黑凝固,却仍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是大同卫守将周毅的血书!派去送报的三名死士全殉命了,两人死在驿路,一人被镇刑司校尉追杀,临死前将血书藏在箭杆里才送到京师!” 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嘶哑,额头磕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血书上,与暗红的血迹融为一体,“若再不下令援兵,大同卫今日必破!”
     萧桓正对着镇刑司的 “大同卫军情平稳” 奏报蹙眉,见谢渊闯殿,又瞥见那触目惊心的血书,连忙接过展开。麻纸粗糙的纹理间,周毅的字迹潦草而决绝,“士兵冻毙者日增,弓弦冻断,粮尽矢绝”“北元日夜攻城,士兵渐生绝望” 几字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书写时的血泪。萧桓的指尖划过 “绝望” 二字,指腹突然一颤 —— 这两个字像针,刺得他心口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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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莫信!” 李嵩紧随其后闯入,跪在谢渊身侧,高举着镇刑司的奏报,“此乃周毅与谢渊勾结,故意夸大灾情,逼陛下调兵驰援,实则想掌控京营兵权,动摇国本!” 他指着奏报上的朱批,“缇骑昨日传回的密报说,大同卫粮仓尚有存粮,血书纯属夸大其词,意在构陷臣等!”
     岳峰站在殿中,脑中突然闪过送血书死士赵五的遗言:“将军,我在宣府卫驿站灶台下藏了备份……” 他立刻对萧桓道:“陛下!臣请命彻查宣府卫驿站!赵五说有副本藏于彼处!” 萧桓望着血书上的血迹,又看看李嵩紧张的神情,终是点头:“速派缇骑搜查!”
     不到两个时辰,缇骑浑身是雪地回报,捧着用油布裹着的东西跪在殿中:“陛下,在宣府卫驿站灶台下的砖缝里找到这个!” 展开一看,是半张血书副本,边角被烟火熏得发黑,旁边还粘着一本牛皮纸私账。账册上用周毅惯有的笔迹记录:“十月初一至十五,实发粮三百石,户部账册却记五百石,短少二百石去向不明 —— 押送官为王奎之弟王申,每车‘损耗十石,共二十车。”
     私账上的字迹与周毅平日文书分毫不差,每笔记录旁都有士兵画押的红手印,短少的二百石粮食,恰与王申在兵部的 “运粮损耗” 记录完全吻合。谢渊将私账呈给萧桓,声音沉痛:“陛下请看,正是粮饷被克扣才致边军无粮,血书上‘嚼雪充饥句句属实!镇刑司的奏报是伪造的,他们在包庇王申!”
     萧桓将血书与私账并排放在御案上,两纸的字迹交相印证,谎言不攻自破。他望着李嵩、张懋瞬间惨白的脸色,又想起连日来他们阻挠调兵的种种行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如霜 ——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些 “心腹重臣” 蒙骗了,大同卫的血泪,竟是他们贪腐的遮羞布。
     十月二十一,萧桓终在紫宸殿连发三道圣旨:“增派京营五千,由岳峰统领即刻驰援;户部拨粮万石,走蓟辽古道加急运送;风宪司彻查王申粮饷克扣案,牵连者无论勋贵一律锁拿。” 然此时的大同卫已到最后关头,周毅在血书送出的第五日,率仅存的两千残兵与北元展开巷战,他身中十箭,却仍拄着断矛屹立不倒,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下,双眼仍望着京师的方向。
     十月二十四,岳峰的援兵抵达大同卫时,城破已三日。风雪掩埋了大半城墙,雪地里的士兵尸体保持着战斗姿势,有的手握断矛,有的紧抱北元骑兵,最年幼的那个小兵,怀里还攥着半块冻硬的麦饼,饼渣混着雪粒凝结在嘴角。
     谢渊站在周毅的尸体旁,尸体已冻硬,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那封血书在周毅身前焚化,灰烬被风雪卷着飘向城头,谢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周将军,你的血书送到了,陛下派兵来了…… 只是…… 太晚了。” 岳峰望着残破的城墙,城砖上的血迹已冻成暗红的冰,他猛地别过头,眼角的泪水瞬间被寒风冻成冰珠 —— 这封用数十条性命换来的血书,终究没能赶在城破之前,救下那些浴血的忠魂。
     片尾
     《大吴史?德佑本纪》 载:“德佑三十七年冬十月十五,大同卫守将周毅血书告急,‘言边军冻毙者日增十五,粮尽矢绝,城垣将破。血书经三名死士护送,二人遭镇刑司校尉截杀于驿路,一人藏血书于箭杆,殉命前托猎户传京。然血书至京师,为李嵩、张懋所阻三日 —— 嵩称‘血书伪造,边将讹饷,懋率勋贵力证‘大同卫仍能守城,镇刑司更焚血书副本以掩迹。
     至十八日血书终达帝前,萧桓始知被骗,急派援兵五千。然二十二日援兵抵大同卫时,城已破三日,守将周毅身中十箭殉国,军民殉难者逾五千,尸身积雪未化,犹握冻饼。史称‘此血书之迟,非仅迟于路,实迟于朝堂之私;援兵之晚,非仅晚于时,实晚于人心之腐。边军见血书难达,始生怨怼,庙堂与边庭之隔自此深如鸿沟。”
     卷尾
     《大吴史?论》 曰:“边军血书,非仅一纸血泪,实乃国之警铃。死士踏雪传书,血溅驿路而不悔,为护疆土;庙堂高官视书如敝屣,阻援三日而不惭,为护私囊。李嵩之‘伪造斥,非疑血之真,乃怕罪之显;张懋之‘守城言,非信军之勇,乃保贪之利。
     镇刑司焚副本以遮罪,勋贵结党以抗旨,此非一人之恶,实乃官官相护之积弊。周毅殉国时望京师而目未瞑,非怨援兵之晚,实怨庙堂之盲。血书焚于城破之后,灰烬随雪落边城,边军见之皆泣 —— 自此‘血书难撼朝堂腐,忠魂空守孤城寒之语传于塞上,边将离心,国之干城渐空,德佑朝边防之衰,实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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