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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安宁罗盘[1/2页]

罗刹国鬼故事 溜达的Chi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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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大林诺格勒的空气,总在日暮时分凝结成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沉沉地压在伏尔加河浑浊迟缓的河水上,也压在每个归途行人的肩头。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将脖子缩进竖起的大衣领子里,却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混合着廉价煤烟与伏特加酸腐气息的寒意。公文包像个铅块,里面塞满了乏味得令人绝望的数字报告。他本该径直走向那个狭小、弥漫着卷心菜气味的公寓,可双脚却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基洛夫公园。那里更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只有枯树僵硬的枝桠刺向铁灰色的天空,像一片片祈祷却注定绝望的手骨。
     他习惯性地走向那张熟悉的长椅,它孤零零地立在几株光秃秃的桦树旁。长椅另一端,坐着一个身影。谢尔盖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个老妇人,裹在一条异常厚实、色彩却浑浊黯淡的披肩里,仿佛把暮色本身裹在了身上。她的脸深陷在披肩的阴影中,只能看见一个尖削的下巴和几缕粘在干瘪脸颊上的、蛛丝般的白发。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双手。它们枯瘦如柴,指关节异常粗大突出,皮肤紧贴着骨头的轮廓,灰败得毫无生气。此刻,这双手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一种非人的精确,编织着。没有毛线团,没有织针。她的十指在虚空里勾挑、缠绕、穿梭,动作流畅而诡异,仿佛在捕捉、梳理着空气中某种看不见的丝线。谢尔盖甚至隐约听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潮湿神经被抽拉摩擦的“嘶嘶”声。那声音钻进耳蜗,带着冰凉的滑腻感。
     谢尔盖的喉咙发紧,本能地想后退。但那老妇人抬起了头。阴影中,一双眼睛亮了起来——不是老年人的浑浊,而是一种过分锐利、过分清澈的幽光,像深冬结冰的湖面下,反射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微光。那目光直直盯在谢尔盖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
     “累了,年轻人?”她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寒气,“被那些……‘意义压得喘不过气了?”
     谢尔盖喉咙干得发痛,想否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这老妇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这阴郁黄昏里一个不协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脚。
     一丝极其微弱、近乎嘲弄的笑意在她干裂的嘴角浮现,随即隐没。她停止了虚空中的编织。那双枯手伸进披肩深处,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罗盘。外壳似乎是某种暗沉的骨头,触手冰凉,带着一种滑腻腻的、不属于任何矿物的质地。盘面上没有常见的方位刻度,只有一团难以名状的、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色旋涡。中央,一根同样骨质的指针,尖锐得如同毒牙,静静地悬浮着,透出死寂的气息。
     “拿着吧,‘安宁罗盘,”老妇人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墓碑,“它能给你想要的‘安稳。一次愿望,一次安宁。代价嘛……”她发出一声短促、毫无温度的笑,像枯枝折断,“你自己会明白的。”
     谢尔盖像是被那旋涡蛊惑,又像是被那双冰湖般的眼睛摄住了魂魄。他完全忘了思考,忘了恐惧,只是木然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骨壳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战栗电流般窜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它。
     当他再抬起头时,长椅另一端空空如也。只有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那老妇人和她那令人窒息的编织,从未存在过。唯有掌心那冰冷滑腻的触感,真实得刺骨。
     谢尔盖逃也似的冲回家,公寓里熟悉的卷心菜味和霉味竟让他感到一丝病态的安慰。他把那个诡异的罗盘塞进抽屉最深处,用一叠旧报纸死死盖住。夜里,他辗转反侧,抽屉的方向像有冰冷的磁力,吸引着他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说的、黑暗的渴望。白天办公室的景象反复闪现——科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同事娜塔莎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还有那张永远写满“拒绝”的加薪申请单。屈辱像毒藤缠绕着他。
     第二天清晨,鬼使神差地,他又站在了抽屉前。报纸被掀开,那骨质的罗盘躺在黑暗中,盘面上的旋涡似乎旋转得更快了。谢尔盖颤抖着拿起它,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他闭上眼,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脑海:“升职……加薪……让他们都看着!”
     那根尖锐的骨针猛地一跳,如同活蛇般在旋涡上急速地划了一个怪异的符号,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盘面下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的叹息。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谢尔盖的手指,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血管,直抵心脏。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当天下午,奇迹发生了。严厉的科长突然因“健康原因”提前退休。没有任何预兆,谢尔盖被宣布接替位置,薪水翻倍。同事们围上来祝贺,笑容堆在脸上,可谢尔盖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他茫然地应和着,目光扫过办公室的窗户。窗外,斯大林诺格勒铅灰色的天空下,伏尔加河那曾经在落日余晖中偶尔还能泛起一点暗红或昏黄的浊流,此刻在他眼中,竟彻底失去了颜色,变成了一条缓缓蠕动、令人作呕的沥青带子。他猛地看向墙上的日历——那鲜艳的红色数字,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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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起昨天早上路过街角面包店时,新出炉的黑麦面包那令人心安的、温暖的焦香。他用力回想,试图在脑海中勾勒那香气带来的慰藉……一片空白。只有一种模糊的“应该很香”的概念,像褪色的标签,孤零零地贴在那里,气味本身却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记忆,如同被粗暴漂洗过的旧照片,正在他脑中大片大片地褪色、模糊。
     “不!停下!恢复!让它恢复!”谢尔盖蜷缩在公寓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头绝望的困兽。他再次掏出那个带来诅咒的罗盘,手指因恐惧而痉挛,死死攥着那冰滑的骨壳。这一次,愿望的念头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恢复!把颜色还给我!把记忆还给我!像以前一样!”
     骨针再次疯狂舞动,划出另一个扭曲的符号。一股更强烈的寒流瞬间注入他的身体,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他蜷缩着,在冰冷的地板上陷入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转过来。窗外,夕阳的余晖——是的,他看到了!——一种带着病态橘红的光线涂抹在对面公寓楼脏污的墙壁上。虽然这色彩浑浊、怪异,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但毕竟不再是纯粹的死灰!他贪婪地呼吸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攫住了他。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那个蒙尘的小相框前。那是母亲唯一的照片,在他离开家乡察里津时塞给他的。他记得照片上母亲的笑容,记得她眼角温柔的细纹,记得她那双总是盛满关切和疲惫的灰眼睛……他急切地看向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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