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起她素白的裙裾和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陈九,你可知此碑一立,再无转圜?”
明凰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却如寒星般锐利,穿透碑石,望向洛京的方向,
“洛京的旨意,恐怕已在路上,削爵?锁拿?甚至……问罪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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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伸手,粗糙的指尖抚过碑身上冰冷粗粝、仿佛还残留着地火余温的黑色岩石。
那“凡俗非草芥,人间自守之”的刻痕深深陷入指腹。
“殿下以为,臣还有退路吗?”他反问,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
“从臣在洛京大牢接过那卷圣旨,从臣踏入这江南泥潭,从臣将那镇世鼎置于归园庭前……便已无路可退。
此碑,不过是替那十万双无法瞑目的眼睛,向这天地发出的质问与宣言,洛京的旨意?不过是旧秩序垂死的哀鸣。”
他转过身,目光与明凰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碰撞:“殿下今日主祭,以钦差之威,尚方之剑为此碑正名,便已将这凡俗非草芥的宣言,烙上了朝廷的印记,无论洛京如何震怒,殿下您……也再无退路了。”
明凰瞳孔微缩,陈九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是的,当她站上高台,当她默许甚至促成了这场惊世骇俗的祭奠,她就已经将自己和陈九、将朝廷的威仪与这叛逆的宣言,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一个陈九!”明凰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棋手面对残局孤注一掷的决然,
“你是在逼本宫,用整个江南、乃至朝廷的威信,为你这柄刀开锋,为你这盘棋……押上最后的筹码!”
“臣不敢。”
陈九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锐利如刀锋,
“臣只是将殿下心中所想,付诸行动,殿下要涤荡乾坤,重塑江南,没有破釜沉舟的决绝,没有凝聚凡俗的力量,如何对抗盘根错节的门阀,如何抵御高高在上的仙神?此碑,便是凝聚凡心的火种!而殿下您,便是执火之人!”
他指向身后沉默的镇世鼎:“鼎灵有应,守护人间,阻恶祭,此鼎选择臣,或许正是看中了臣这百无禁忌、敢与天争的戾气!殿下,这盘棋,走到今日,已非你我二人之事,而是这人间,与那云端地底的博弈!姑苏是堡垒,此碑是号角,殿下手中的尚方剑……便是引领方向的旗帜!”
寒风更烈,卷起碑前的灰烬,打着旋飞向阴沉的天际。
明凰久久沉默,指尖在冰冷的尚方剑鞘上反复摩挲。
她看着眼前这座由血火铸就、凝聚着十万冤魂与凡俗意志的黑色巨碑,看着碑前那尊沉默而神秘的镇世鼎,看着身旁这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如狼、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捅个窟窿的男人。
终于,她长长吐出一口白气,那气息在寒风中瞬间消散。
“回姑苏。”明凰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威仪,却多了一份斩断后路的沉重,
“本宫……该回洛京了。”
她没有说回去做什么,但陈九已然明了。
洛京朝堂的狂风暴雨,将因这座碑、因她今日之举而达到顶点。
她需要回去,用她的身份、她的智慧、甚至她的性命,去周旋,去压制,去为江南、为陈九、也为她自己争取时间!
“殿下保重。”陈九深深一揖,不再多言。
明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期许、警告、托付、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孤注一掷。
随即,她转身,玄色大氅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在玄甲卫的簇拥下,大步走向等候的銮驾。
陈九独自立于镇魂碑巨大的阴影下,望着明凰的仪仗消失在废墟的烟尘之中。
他知道,最猛烈的风暴,即将到来。
来自洛京的皇权倾轧,来自仙门的雷霆之怒,来自门阀的垂死反扑,甚至来自那深埋地底、因镇魂碑气息而躁动的邪恶……都将接踵而至。
但,碑已立!言已出!刀已亮!
他缓缓抚摸着碑身冰冷的刻痕,感受着指尖下那仿佛仍在搏动的、十万生灵的不屈意志。
“那就来吧。”他低声自语,声音融入呜咽的风中,带着一种与这方天地宣战的孤傲,“看是你们的雷霆碾碎这碑,还是我陈九的刀……劈开这浑浊的天!”
镇魂碑落成的消息和那石破天惊的“凡俗非草芥,人间自守之”宣言,如同被飓风席卷,以远超靖难司尘网推动的速度,疯狂地传遍大景十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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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凡非草芥 人间自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