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包含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痛苦和无法置信的惊骇。剧痛让他整个身体像濒死的鱼一样疯狂弹跳起来,又重重摔回冰冷坚硬的水泥地。
断腿处,鲜血狂喷而出,滚烫的液体在冰冷的地面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动作快点!别拖!”旁边一个监督者模样的男人冷声催促。
另一个人上前,手里换上了一把锋利的、带锯齿的钢锯。
他面无表情地蹲下,一手死死按住予恩那条还在神经性抽搐的断腿,另一只手将锯齿对准了更靠近膝盖的位置。
冰冷的锯齿贴上皮肤,予恩的身体触电般剧烈一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
锯子开始拉动!
“滋啦——滋啦——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骨骼的声音,稳定、持续、冰冷无情地响起。
锯子每一次来回拉扯,都带起细小的骨屑和血沫。予恩的声音变成了濒死的、破碎的呜咽和喘息。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断肢处,喷涌出更多的血。汗水、泪水、血水混在一起,将他那张曾经好看俊美的脸涂抹得如同恶鬼。
他涣散的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那些俯视他的、冷漠如石雕的脸孔。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吞噬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光。
他们看着片段记忆里的予恩。
看着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看着那具年轻的身体被肢解成非人的碎块。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最后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那漠然比任何凶器都更锋利,狠狠捅穿了此刻张他们的心脏。
好像被丢进万载寒冰的深渊,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比墨脱的罡风更刺骨百倍。
分解在继续。
剁砍,锯割,分离……骨头碎裂、肌腱断裂的声音,血肉被利器划开的黏腻声响,以及予恩那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的呼吸。
那些吴家的人像最高效的屠夫,分工明确,动作娴熟。
血越流越多,在水泥地上肆意横流,汇聚成小小的、粘稠的血洼。
最后,几头被提前饿了好几天的、体型巨大的狼犬被牵了过来。
浓重的血腥味让它们极度亢奋,涎水从咧开的嘴角滴落。它们发出低沉的、迫不及待的咆哮,猛地扑向那些散落的、还带着体温的残肢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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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干净。”监督者冷冷地吩咐,看着狼犬疯狂撕扯吞咽的画面,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另一个人提着汽油桶,将刺鼻的液体泼洒在水泥地上的大片血迹和零星碎肉上。火焰腾地燃起,跳跃着,吞噬着最后的痕迹,发出噼啪的轻响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浓烟滚滚升起,模糊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吴家书房,灯光明亮。
吴三行、谢链环、吴二柏和他们都在。
一个手下垂首肃立,低声汇报。
“……处理完了,很干净。目标确认清除,痕迹已扫清。狗……也都处理掉了。”
吴三行闭着眼,靠在太师椅背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谢链环沉默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眼神晦暗不明。吴二柏端起茶杯,杯盖和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无人说话。予恩这个名字,连同那个曾鲜活的生命,就在这片心照不宣的沉默里,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现实与记忆的闸门轰然关闭。
陨石坑边缘,那团包裹着予恩的光芒炽盛得如同坠落的小太阳,散发着波动。
光芒中,予恩的身影变得模糊而扭曲。
难怪……张起灵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
难怪初见时,予恩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冷得刺骨;难怪无论他们后来如何弥补,如何试图靠近,予恩都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难怪他总是带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疏离,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不是不记得。他是带着这份被活活分解、喂食野狗的记忆,带着这份刻入每一寸灵魂的仇恨,从地狱的最深处爬了回来!他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呃……呕!”旁边的谢语辰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显然,那份被强行塞入的、血淋淋的记忆,同样在他脑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黑瞎子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动。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试图擦掉某种无形的东西。那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粗暴和……狼狈。
他死死盯着光芒中的身影,嘴角似乎想扯出他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弧度,却只扭曲成一个极其难看、比哭还狰狞的表情。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
这份记忆,像淬毒的冰锥,轻易刺穿了他所有玩世不恭的伪装。
墨脱外围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
“呜啊——!!!”
是吴携的声音!
王胖子正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篝火旁打盹,被这声凄厉到极点的哭嚎吓得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声音来源的帐篷。
“天真?!天真你怎么了?!”胖子一把掀开帐篷帘子,看到里面的景象,整个人都懵了。
吴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行军床的支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之大,想要将头皮连同那些刚刚涌入的、地狱般的画面一起撕扯下来。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破碎的呜咽和抽噎。
那哭声里充满了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灭顶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
胖子从未见过吴携这个样子,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
“天真!说话!你他妈别吓我!做噩梦了?啊?!”
吴携被胖子摇晃着,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胖子焦急惊恐的脸上。那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被痛苦彻底掏空的躯壳。
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咯咯打颤,喉咙里嗬嗬作响,过了好几秒,才终于从崩溃的窒息感中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字眼。
“是……是他的……那个墓……那个墓也是他的……”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恍然大悟的惨烈,“……是他的!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他早就有记忆!他全都记得!难怪……难怪啊!!!”
最后一声“难怪”,他几乎是嚎叫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初见予恩,对方眼中便是万年不化的冰封雪原。哪里是什么天生疏离?那分明是被推入过地狱、再爬回来时,灵魂被碾碎后淬炼出的、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诅咒!
他带着被分食的每一寸痛楚归来,站在他们面前,而他们竟妄想用这辈子浅薄的“善意”去覆盖前世的罪?
吴携猛地俯身,额头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更汹涌的、绝望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涌出。
胖子被他这没头没尾、却透着极度不祥的话语和崩溃的状态吓得手足冰凉,只能死死抱住吴携,一遍遍徒劳地喊着。
“天真!你醒醒!别吓唬胖子!什么墓?什么记忆?你说清楚啊!”
予恩曾经说的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带着予恩被分解时骨头碎裂的声响和野狗争抢撕咬的咆哮,沉甸甸地砸在墨脱冰冷的冻土上,也狠狠凿进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营地那边,吴邪崩溃的呜咽还在寒风中断断续续地飘来,像垂死的哀鸣。
予恩带着他被分食的过去,和誓言血洗九门的未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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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谁的罪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