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痕迹…绝不像是玉佩在打斗中被直接撞击或摔在地上自然断裂所能产生的!倒像是…先被人用某种极其牢固的夹持工具(比如铁钳之类)固定一端,然后握住另一端,刻意施加蛮力…硬生生掰断!或是一下子用力…从什么坚韧的挂绳、或固定物上生生扯断的!”
另一侧,阿月清冷的眸光如同冰泉,缓缓扫过大厅。她没有放过每一处被血溅到的位置——墙壁上的飞射状喷溅点,陈设家具上被阻挡形成的流柱痕,以及汇聚到沈万金尸体下方那片地毯上已经半凝固、如同暗红丝缎般的血泊。她仔细测算着血迹喷射的高度和方向,又凝视着沈万金倒毙的诡异姿势——仰面朝天,右手紧握断玉于胸腹之间,左手却有些不自然地压在身侧……似乎在倒下瞬间曾有意识地去抓什么?
阿月最终踱步至那扇高大的雕花木窗边。窗栓是完好的内侧金属插销。但她的目光,却锁在窗框边缘的几处细微痕迹上——窗纸…靠近窗棂结合处,有几块地方的颜色似乎略深?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几处略微发硬、边缘有些收缩的区域,凑近细嗅,似乎有极淡的鱼腥味混合在血腥中。
“昨夜是瓢泼大雨…”阿月自言自语,眼中精光一闪。她猛地推开窗户!窗外正是颐园的后花园,昨夜暴雨浇灌,泥土吸饱了水分,松软如糕。
“林远!”阿月清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郡主请吩咐!”林远立即上前。
“带人,一寸寸地仔细搜查窗下这片区域!给我用篦子过,不要放过任何角落!重点查找…残留的脚印痕迹!还有…任何可能被仓促丢弃、掩埋或被雨水冲刷后遗留的细小物件!”
“遵命!”林远立刻领着一队持细密竹篾筛和刮板的差役,如篦梳般细致地投入到泥泞的搜查中。
突破口,如同被利斧劈开的坚冰,接踵而至!
林远带着一身泥水返回签押房,同时带来了账房的详尽抄本和现场物证袋,步履迅疾却沉稳:“大人!积善堂的账目,暗藏巨蠹!三年间,慈善会接收沈万金及其名下商号拨付的善款,总计逾白银八十万两!但经卑职与几位精通算学的同僚连夜彻算,有明确账目可循、能对上各地施粥局、慈孤院收据的实际支出…不足二十五万两!超过五十万两雪花银…去向不明!犹如泥牛入海!所有大宗银钱调拨批条上,都只有一个清晰的私章印鉴——‘周全!”
他将账目摊在穆之面前,重点圈画了几处骇人的数目。“另外,金粟笺的采购记录中明确记载:去年四月八日,积善堂一次性从墨韵斋购入‘仿御制金粟笺五百张!价值纹银五百两!入库单及出库领用记录一片混乱,仅零星几张用于抄录《善行录》等门面文章!掌柜周全亲手签批!墨韵斋掌柜对此笔交易也确认无误!”
“贪墨善款,数额巨大!采购大量仿制金粟笺!”穆之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剑,“周全!此人…嫌疑登顶!”
几乎同时,阿月踏入房间,衣袂带着一丝雨后清冷的气息,手中拿着两个密封的油纸证物袋:“穆之,窗下泥泞松软,幸有一株芭蕉叶的遮挡,我们发现了几处重要痕迹。”她展示第一个袋子,内里一块硬泥上,拓印着一个异常清晰的鞋跟印痕!“仅此半个前掌印保存尚可,但鞋底纹路清晰可见——细密的回字形云雷纹打底,中间一个清晰的‘工字压印!这正是京城官营‘步云坊特制的标记!其特供对象…仅限于各衙署正役书吏、钱粮师爷、及少数特许的民间行会大管事!”
“书吏、管事…”穆之的目光如冰锥,寒气四溢,“周全!他的身份,正是积善堂大掌柜!正是‘步云坊此类鞋靴的标准购买者!”步云坊的鞋,非官身或特定职司身份不能购买,这是铁律!
阿月随即举起第二个袋子,内里是几片透明、近乎溶化粘腻的残余物:“这是在窗框下方内侧缝隙里仔细刮取出的残留物!昨夜大雨时,有人将这些特殊处理过的鱼鳔胶块,趁着湿软,精准地堵封住了这扇窗户的所有细小缝隙!雨水迅速浸透鱼鳔,使其膨胀密封!从外面看去,窗户俨如紧闭,水泼不进!若非暴雨过猛且持续时间长,部分胶块被强风雨力从内部冲击松动掉落,根本无法察觉其痕迹!”她清冷的语气带着笃定,“凶手,正是从此窗潜入,杀人后原路退出!此乃精心策划的密室杀人诡计!”
“鱼鳔封窗,制造伪密室…官靴脚印锁定身份…仿制金粟笺来源唯一指向周全…巨额贪墨提供作案动机…”穆之脑中所有驳杂的线索如同瞬间被无形的电流接通!电光火石间,一个完整、清晰、逻辑严密得令人胆寒的推测已然成型!周全,这个沈万金信赖的账房,这个手握善款大权的掌柜,已然化身为潜伏在沈家善行光环下的贪婪恶狼!
“目标锁定!”穆之猛地一掌拍在案上,霍然起身,声音如同斩断金铁的利刃,带着雷霆万钧的决断,“林远!立刻点齐人手!持大理寺火签令!”
“目标:积善堂掌柜周全!缉拿归案!要活口!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封锁积善堂!搜查其居所!翻个底朝天!”
命令如同疾风迅雷,瞬间点燃了整个大理寺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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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未来信笺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