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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陵寝疑云·三王逐鹿[2/2页]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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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席话,如同冷水浇头,令那些参与争吵的官员们心中一凛。太子、武王、晋王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凝重无比,目光紧紧锁住穆之。
     穆之转向皇帝,深深躬身,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臣观满朝衮衮诸公,唯有一人,其风骨、其能力、其操守,或可担此重任,承陛下‘清廉刚正之期许!”
     “何人?”皇帝微微前倾身体,阴影下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一丝明显的兴趣,甚至隐隐的……期待。
     “现任河道总督——潘季驯!”穆之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瞬间震彻整个承天殿!
     “潘总督总督河道十有三载,常年亲临险段,风餐露宿,手足胼胝!筑堤以束水攻沙,疏渠以通淤畅流,清漕运,固河防,岁免水患于千万黎庶!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更兼其为人,清廉之名远播,官至正二品总督,家无余财,唯有河图书卷汗牛充栋!其刚直之名,源于铁面无私,曾因严查河工贪墨克扣,开罪朝中权贵与地方豪强,三度贬谪,三起三落!然纵百死加身,其澄澈本心与凛然气节终不改!此等风骨,正乃陛下此刻所需之‘孤臣!”穆之的目光如电,扫过神色剧变的三王集团,“且潘总督毕生主持之黄河、运河大工,动辄役使民夫数十万,调度钱粮物料如山,其统筹全局之能,管理巨工之才,放眼朝野,无人能出其右!敢问,治万民之命脉黄河巨工者,岂能治不好一部之辖?!微臣深信,唯有潘季驯潘总督,方可正本清源,还我工部朗朗乾坤!此臣之肺腑之言,请陛下圣裁!”
     “潘季驯?!”
     这个名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满殿皆惊!
     他确是能臣,功绩彪炳,清廉无双,但他在朝堂之上,根本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符号!一个没有朋党依附、不懂圆融变通、屡次触怒权贵而被贬斥的“孤臣”!穆之……这个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愣头青御史,竟敢在三位皇子虎视眈眈、各派力量激烈倾轧之时,举荐这样一个与任何势力都毫无瓜葛的“局外人”?!
     太子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和不解;武王浓眉紧锁,握紧了拳头;晋王则眯起了眼睛,嘴角的浅笑变得冰冷异常。三方人马瞬间嗅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个油盐不进、硬得如茅坑石头的潘季驯若上台,他们伸向工部的任何一根触手,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断!
     几乎是穆之话音落下的瞬间,周文正、韩林辉、钱谦益竟默契地同时出列,暂时放下了彼此攻讦,异口同声:
     “陛下!三思啊!”
     周文正抢先道:“陛下!潘总督清廉耿介不假,然性情过于刚直,甚或……刚愎!工部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各部协调,人情往来,均需权衡。以潘公之性,恐不善周旋,难以服众,反致部务滞涩紊乱!绝非上选!”
     韩林辉紧接着跟上,声音洪亮:“陛下!治一河与掌一部,疆域相去甚远!潘总督精通河务水利,此为专长。然工部统辖营造、冶铸、军器、织造乃至百工技艺,包罗万象!潘公所长恐不足以覆盖全局,统筹调度,尤非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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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的语调急促:“陛下!潘总督劳苦功高,然终已年过花甲!常年栉风沐雨,呕心沥血,精力早已大不如前。工部乃庶务之重地,案牍之繁山积海涌,非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者难以负荷。臣恐潘公受国恩深重,勉力为之,反损其身体,误了朝廷大事啊陛下!”三派竟在这一刻形成了“联盟”,誓要将潘季驯按下去。
     皇帝身体微微后靠,重新隐入冕旒的阴影之下。他没有去看激烈反对的群臣,而是将目光投向穆之。那年轻人的神色依旧平静坦荡,仿佛对眼前汹涌的反对浪潮早已料定。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在皇帝眼底深处闪过,是欣赏其孤勇?是利用其搅局?还是……看到了一个真正为社稷谋算,而非为私利博弈的……可用之人?
     他又将目光投向丹陛之下那三位各怀心思的儿子,以及他们身后那一个个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党羽。朝堂之上,反对之声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为一己私利!而穆之推举的潘季驯,就像一面纯净的镜子,照出了所有人的龌龊心思!一个不属于任何派系,只忠于皇帝,有能力有操守的孤臣!一个能彻底斩断三王伸向工部黑手的利剑!一个能将这块烫手山芋从争抢漩涡中拔出,真正握在皇帝自己手中的棋子!
     就在三方声音嘈杂欲再起波澜的瞬间——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并非暴怒狂击,而是一声沉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极度厌烦的顿挫!这声音不高,却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所有喧嚣的喉咙!整个金銮殿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连殿外旌旗猎猎之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皇帝的龙袍在御座上微微晃动,他没有起身,只是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殿下每一张神色各异的、或惊惶、或强作镇定、或不敢置信的脸庞。他的视线最终牢牢钉在穆之身上,如同宣判般开口,声音沉稳而肃杀,一字一句刻入空气:
     “孤卿所言,振聋发聩!工部积弊已深,沉疴难起!非大魄力、大担当、铁面无私之孤臣不能胜任!潘季驯,清名动于朝野,功勋着于山河!其清廉如水,正可为百官楷模!其刚直不阿,更乃涤荡污浊之利器!其主持河工多年,统筹调度、精于营造之能,亦无需多虑!诸卿驳斥种种,皆是托词!朕,视其所行!”
     他顿了顿,猛地站起身,冕旒珠帘晃动间,露出那双锐利如鹰、已然下定决心的眼睛:
     “擢升河道总督潘季驯,加太子太保,即日赴任工部尚书!不必到吏部听参,直接入部视事!工部上下,凡有懈怠推诿、阴奉阳违、阻挠钦命者——”皇帝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扫过工部侍郎以下官员所在的位置,“皆以通敌谋逆论处!决不姑息!钦此!”
     “臣,孤穆之,领旨!陛下圣明!”穆之深吸一口气,深深跪拜下去,声音朗朗,带着一种完成使命的如释重负。
     “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参差不齐、混杂着极度震惊、不甘、无可奈何的山呼声,如同僵硬的潮水般漫过金砖地面。太子面沉如水,缓缓躬身;武王浓眉下的眼中压抑着风暴,也低下了头;晋王脸上那标志性的微笑彻底消失,化为一片冰冷木然,随着百官一齐拜下。
     一场看似轰轰烈烈、三王鼎力的工部尚书之争,在皇帝不容置喙的铁腕乾断之下,以潘季驯这枚“孤子”最终被推上风口浪尖而戛然落幕。群臣退出承天殿时,金砖地上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些许,但那冰冷的空气里,无形争斗的硝烟仿佛才刚刚开始蔓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视线交汇、错开,又在空气中碰撞出无声的火花。潘季驯的上台,绝非尘埃落定,而是一场更大、更隐蔽风暴的开始。真正的较量,已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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