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禾失魂落魄地回到“悦来”客栈后院小楼,脸色苍白如纸,额角还残留着冷汗浸湿发丝的痕迹。厅堂内,穆之、慕婉儿、阿月、东野轩以及看似醉眼朦胧实则眼神清明的轩辕一刀,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秋禾?你怎么了?”慕婉儿最先察觉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药杵,快步上前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受伤了?还是被发现了?”
杜秋禾摇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将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断断续续说了出来:云仲那令人窒息的警觉性,生死一线的暴露危机,以及那个神秘“醉汉”游侠陆惊鸿的及时出手和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楚城的水,深得很。不想死,就别乱看。”
“……他最后看云仲那一眼,绝不是看个醉汉该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而且……他好像看出了云仲的武功路数。”杜秋禾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厅堂内气氛凝重。阿轩眉头紧锁,沉声道:“先生,是我的疏忽。那云仲下车走向死胡同时,气息内敛沉稳,步伐间距分毫不乱,我就该警觉此人不简单。是我大意,让秋禾姑娘涉险了。”他向来寡言,此刻主动担责,显然内心亦是震动。
穆之摆摆手,示意阿轩不必自责:“对方狡诈,非战之罪。那云仲作为洛府大管家,果然深藏不露。至于那个陆惊鸿……”他沉吟片刻,“此人行径古怪,看似市井无赖,实则武功深不可测,眼光更是毒辣。他出手相助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那句警告,是威胁,还是……提醒?” 穆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分析着陆惊鸿的矛盾行为。
“无论他是敌是友,至少目前看来,他并不想看到秋禾姑娘立刻死掉。” 轩辕一刀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最后那一眼,是警告,也是……好奇。好奇云仲的功夫。” 老江湖的直觉往往一针见血。
阿月安静地递给杜秋禾一杯温水,黑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的日常,除了守护婉儿、擦拭兵刃,也在默默观察着团队中的每一个人。
杜秋禾捧着温热的杯子,冰冷的指尖才慢慢找回一点知觉,但心中的挫败感和更深的寒意却挥之不去。父亲的冤案、周御史的“意外”、诡异的“疫病”投毒、云仲的恐怖警觉、神秘游侠的警告……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心头。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洛府这张巨大的黑网面前,她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和无力。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就在这时,客栈后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特定节奏的敲门声。阿轩瞬间起身,青霜刀无声滑入手中,身形一闪便到了门后,透过门缝向外望去。片刻后,他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回头低声道:“先生,是陈默老仵作。”
穆之眼神微动:“快请进。”
门被小心地打开一条缝,陈默那佝偻瘦小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又迅速将门关上,动作竟比平时利索许多。他脸色蜡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紧张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厅堂,看到杜秋禾时,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陈老,您这是?”穆之沉声问道。
陈默喘了几口粗气,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穆……穆大人!老朽……老朽想了几天,夜不能寐!那玉扣……那‘秋风扫落叶……还有周御史……小石头……老朽这把老骨头,黄土埋到脖子了,横竖都是个死!与其窝囊死,不如……不如拼一把!”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陈老,您想做什么?”慕婉儿轻声问道,带着安抚。
陈默看向杜秋禾,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悲悯和同病相怜的痛楚:“杜丫头……你爹……杜仲大人……是个好官!他的案子……老朽当年……心里有愧啊!”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府衙的卷宗……尤其是那些陈年旧案和机密文书,早就挪到后院西头那间几乎废弃的‘文书阁了,名义上由老朽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管着,实则就是堆着落灰!公孙大人……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些‘旧账!”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里面……说不定……说不定有你爹案子的原始卷宗!还有……还有更早的一些东西!老朽记得,杜大人出事前,似乎……似乎在查账!” 他喘了口气,看向穆之,“穆大人!老朽今晚值夜!文书阁的钥匙……在老朽手里!老朽可以……可以带杜丫头进去!就一炷香!最多一炷香时间!能不能找到东西,看天意!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这个提议如同惊雷!潜入府衙机密卷宗室?这简直是虎口拔牙!一旦被发现,陈默必死无疑,杜秋禾也绝无幸理!
杜秋禾猛地抬头,眼中熄灭的火焰瞬间重新点燃,带着孤注一掷的光芒:“陈老!我愿意去!刀山火海我也去!” 寻找父亲冤死的真相,是她活下去的最大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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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眉头紧锁,迅速权衡利弊。这风险极大!但陈默的拼死一搏,以及他提到的“查账”线索,与杜秋禾发现的云纹、慕婉儿验出的“引魂蕈”、甚至可能存在的敛财渠道都隐隐关联。这或许真是撕开黑暗的唯一缝隙!
“陈老,大恩不言谢!务必小心!” 穆之郑重道,“阿轩,你暗中接应,策应他们撤离路线,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发出警示,不惜一切代价,掩护他们脱身!秋禾,记住,安全第一!一炷香时间,无论有无发现,必须撤离!”
“是!” 阿轩和杜秋禾同时应声,一个沉凝如山,一个眼中燃烧着火焰。
楚城府衙的后院,在深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阴森。巡逻的差役也因夜深而懈怠,间隔时间拉长了许多。陈默佝偻着身子,提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气死风灯,在前面带路,脚步放得极轻。杜秋禾则如同最灵巧的影子,穿着深色夜行衣,紧跟在后面,心跳如同擂鼓。阿轩的身影则完全融入了更高处的屋脊阴影之中,如同俯瞰全局的猎鹰。
文书阁位于府衙最西侧一个偏僻的角落,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木楼,年久失修,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陈默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费了点劲才打开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沉重的木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人都惊得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察觉,才迅速闪身进去,轻轻关上门。
阁内漆黑一片,只有陈默手中那豆大的灯火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蛛网如同破败的幔帐垂挂在梁柱之间。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上面堆积着如山般的卷宗、账册、文书,大多蒙尘结网,显然已多年无人问津。
“快……快找!” 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紧张,他将灯递给杜秋禾,“东……东边第三排架子,最下面几层,是……是七八年前的旧案卷宗……你爹的案子应该在那一片……老朽去门口守
第8章 楚城烟云·故纸阴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