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府衙那间临时安置小石头的厢房内,药草气息混合着无声的沉重。陈默老仵作那番如同淬毒冰针的隐晦暗示,以及穆之手中那枚焦黑玉扣边缘的诡异云纹,如同阴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公孙瓒知府早已借故离开,留下几个眼神闪烁的差役在院中看守,美其名曰“保护大人安全”,实则监视意味不言而喻。府衙的空气,因这枚小小的玉扣和那番话,变得粘稠而危险。
穆之将玉扣收入怀中一个特制的油纸小袋,贴身藏好。他看了一眼榻上在慕婉儿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但依旧眉头紧锁的小石头,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婉儿,孩子的伤…”
“皮外伤无大碍,敷了我的‘玉清膏,三五日便能结痂。只是这惊吓过度导致的心神失守…需要静养和安神药物慢慢调理。” 慕婉儿秀眉紧蹙,眼中忧色未褪,“我已开了方子,只是…” 她看了一眼门外那些差役,意思不言而喻。
“无妨,药我来想办法。” 穆之目光转向东野轩,“东野,去找家可靠的车马行,备好车。我们安顿下来后,再设法接应这孩子和他母亲离开府衙。”
东野轩沉声应诺,抱着他那柄通体暗青、寒气内蕴的“青霜”刀,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大步走出厢房。门口的差役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退开半步。
阿月安静地站在慕婉儿身侧,纯黑的眼眸低垂,看着小石头沉睡中仍不安稳的小脸,宽大的衣袖下,那双看似柔弱的手,指尖却悄然扣住了袖中冰凉的短刃刃柄。阿尔忒弥斯的警觉,让她本能地感知到周围弥漫的不善气息。
轩辕一刀依旧抱着他那裹着破布的“寒魄”刀,斜倚在门框阴影里,浑浊的眼睛似乎完全闭着,鼾声微起,仿佛已醉入梦乡。但若有人细看,会发现他抱着刀的手臂肌肉,处于一种极其放松却又随时能爆发出雷霆一击的状态。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府衙前院隐约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带着一种幸灾乐祸又讳莫如深的意味。
“…听说了吗?城西乱葬岗那边,又拉回来一个!”
“谁啊?这么大动静?”
“还能有谁?新来的那位呗!周御史!”
“周秉言周大人?他不是…不是前几日刚来上任,去巡视城外白龙潭堰口了吗?怎么就…”
“嘘!小点声!说是…失足坠崖了!啧啧,那叫一个惨!听说尸体被山里的野物糟蹋得不成样子,抬回来的时候,连公孙大人都差点没认出来,脸都白了!”
“失足?白龙潭那地方…崖虽然陡,可栈道是新修的啊…怎么会…”
“谁知道呢!上面说是意外,那就是意外呗!这楚城地界儿…邪性!这都第几个了?唉…”
议论声断断续续,如同阴风般钻进后堂厢房。穆之的眉头锁得更紧。周秉言?新任荆州巡查御史?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京中一位风评尚可、以耿直着称的年轻官员,月余前吏部刚刚签发的外放文书。没想到,人刚抵楚城,竟已命丧黄泉?还是以如此“意外”的方式?
“意外…又是意外…” 慕婉儿低声重复着,声音带着一丝寒意。陈默刚才那句“秋风扫落叶”般的干净死亡,言犹在耳。
穆之眼神微动,看向一直沉默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杜秋禾。这位楚城衙门里身份低微的小捕快,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紧抿着,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那双总是带着倔强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巨大的震惊、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熟悉感!
“杜捕快?” 穆之的声音低沉,带着询问。
杜秋禾像是被惊醒,猛地抬起头。她看着穆之,又看了看榻上沉睡的小石头,眼中挣扎了片刻,最终,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压倒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显得异常沙哑:
“大人…周御史…周大人坠崖的现场…卑职…卑职参与了外围警戒。”
穆之眼神一凝:“说下去。”
“尸首…确实惨不忍睹,被野兽撕咬得厉害…公孙大人和仵作当场就定了失足坠崖、遭野兽啃噬致死。” 杜秋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的叙述显得客观,“但是…卑职负责清理崖顶边缘的警戒线时…发现…发现了几处痕迹…”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令人心悸的细节,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第4章 楚城烟云·御史坠崖[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