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这匆忙间的罪证。
几个随后赶到的衙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仿佛凶手的身影还残留在风雪之中。花月捂着脸,呜咽声更大了,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定…定是那杀千刀的飞贼…从…从窗户…”
然而,银眸的少女并未被这看似顺理成章的推论所吸引。她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冰雪雕塑,无声地在血腥的房间里移动。那双异于常人的银灰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过滤着所有无关的干扰——刺目的血迹、奢华的陈设、甚至死者的惨状。她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光洁的地板、华丽的壁饰,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缓上移,定格在房间正上方、那根靠近死者床榻位置的、粗大的楠木房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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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木上积着一层不算厚的灰尘,这是难以触及的高处死角。然而,就在那积尘的表面,几点极其细微、如同被甩上去的、呈现完美扇状辐射形态的新鲜血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几朵暗红梅花,刺眼地烙印在那里!这血迹的位置——正下方就是李万金倒毙之处;这血迹的形态——标准的、由高速飞溅液体撞击硬物形成的喷溅状!阿尔忒弥斯眼神一凝,这绝非死者咽喉伤口在地面喷溅所能达到的高度和角度!她立刻转向东野轩,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已传递所有信息。
东野轩心领神会。他深吸一口气,魁梧的身躯不见丝毫笨拙,足尖在紫檀桌案边缘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鹏般拔地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横梁之上,竟未激起多少灰尘。他单膝跪在冰冷的梁木上,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牛角管,拔开塞子,将里面细腻的白色石粉(类似现代指纹粉)小心地吹撒在梁上血迹周围的积尘区域。
白色的粉末如同薄雾般覆盖了深色的梁木。奇迹般地,几道清晰的、平行排列的压痕和摩擦痕迹在粉尘下显现出来!压痕宽约一指,中间略深,边缘的灰尘被规则地划开、压实,形成明显的勒沟状。摩擦痕则沿着压痕边缘延伸,显示出绳索曾被反复拖拽移动的迹象。这些痕迹的位置,精准地对应着下方李万金咽喉致命伤的正上方!东野轩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丈量着痕迹的宽度和深度,脸色凝重。这绝非年久积尘的自然形态,而是绳索在近期、在重压下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穆之的目光从梁上收回,缓步踱至那扇虚掩的窗边。他并未急于察看窗外,而是如同鉴赏一件艺术品般,俯身仔细端详窗台上那半枚“决定性”的泥脚印。他看得极其专注,甚至从袖中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轻轻拨弄脚印边缘的湿泥。
“脚印前端着力点清晰,五趾印痕虽模糊但轮廓可辨,方向明确指向窗外,符合向外跃出的动作…” 穆之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如同冰面下的暗流,“然而…” 他话音一转,银针指向脚印与窗框内沿相接的细微处,“泥渍如此新鲜湿滑,若凶手真是仓皇间踩踏窗台借力跃出,此处边缘必然留下蹬踏导致的泥痕扩散或变形。可诸位请看,这脚印边缘,尤其是靠近房间内侧的后跟部分,边缘光滑得如同刀切,与窗框内沿的木材之间,竟无半点泥渍沾染或挤压的痕迹…” 他抬起头,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花月那张依旧惨白、却眼神闪烁的脸上,“这脚印,不像是踩上去的,倒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的。” 他直起身,望向窗外被寒风搅乱的铅灰色天空和连绵的屋顶,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这精心布置的迷障,“非是破窗而入,而是…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花月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王景明不知何时也凑到了窗边。他没有穆之的细致入微,却有着混迹底层磨砺出的、如同猎犬般的敏锐直觉。他无视那浓重的血腥和昂贵的熏香,竟直接将鼻子凑近那半枚脚印,用力地嗅了嗅,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大人,”他直起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鼻尖,语气肯定,“这泥…味儿不对!除了寻常街面的土腥,还掺着一股子…河沟淤泥特有的水腥气、腐草烂叶子味儿,仔细闻,还有点儿…死鱼烂虾沤久了的那种淡淡恶臭!” 他环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天字号房,撇了撇嘴,“咱们这玉面阁,可是连化城头一份儿的干净地界,周围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大街,哪来的这种烂泥塘子里的臭泥巴?这味儿…倒像是城南‘乌衣巷那边,挨着臭水沟子边上才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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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梁上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