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中，她的身影单薄如纸，又坚韧如竹。
春雨淅沥的午后，邓姹蹲在药圃里已经半个时辰了。她固执地用小木棍拨弄一株被雨水打蔫的黄芩，细软的刘海沾了水汽，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34;姹儿在看什么？34;邓晨撑着油纸伞走来，发现十岁的女儿正对着泥土喃喃自语：34;为什么救不活呢...34;
邓姹仰起脸时，邓晨看见她眼里晃着两汪水光：34;阿翁，我背会了《黄帝内经》，可还是救不活王婶家的小羊。34;她摊开掌心，几片沾着泥的草药黏糊糊地粘在手上，34;按书上说的采药，熬汤...34;
邓晨蹲下身，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周围划出一圈水帘。他接过女儿手里的药渣轻轻一嗅：34;你用了黄芩？34;
34;书上说黄芩主诸热...34;
34;但小羊是淋雨受寒。34;邓晨折下旁边一丛紫苏嫩芽，34;该用这个。34;
邓姹突然抓住父亲的衣袖：34;为什么书上写的会错？34;
这个问题像块烧红的炭，烫得邓晨心头一颤。他望着药圃里新冒的草药芽，忽然问：34;姹儿可知人为什么要读书？34;
女孩眨了眨眼：34;考功名？光宗耀祖？34;她掰着手指数，34;前日孔先生说要明礼，昨日婉儿姨说能嫁个好人家...34;
雨声渐密，邓晨的声音混着泥土气息缓缓漫开：34;为天地立心——就像你发现医书不全对，这便是立心。34;
邓姹歪着头，一片竹叶上的积水34;啪34;地落在她鼻尖。
34;为生民立命...34;邓晨捻开她指间的药泥，34;你心疼小羊，便是立命的种子。34;
远处传来邓紫喊姐姐的童音，邓姹却不动。她盯着自己沾满药汁的指甲，忽然问：34;那日阿翁救活难产的母牛，也是...立命吗？34;
邓晨喉头发紧。那是他偷偷用了现代助产手法，没想到女儿记得这么清楚。
34;至于为往圣继绝学...34;他引着女儿的手触摸湿润的泥土，34;你发现医书的不足，将来补全它，便是继绝学。34;
雨幕中，邓姹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像拨开乌云的星子：34;那...万世开太平呢？34;
邓晨摘下一朵打湿的野菊别在女儿鬓边：34;若有一天，世上医师都如姹儿这般用心，百姓不再受病痛之苦...34;
邓姹突然站起身，药篓里的黄芩撒了一地。她跑进雨里又折返，怀里抱着那本裹了油布的医书：34;我懂了！读书不是为了背下书，是为了...为了...34;她急得跺脚，雨水溅起小小的水花。
34;为了明白书外的事理。34;邓晨接住扑来的女儿，她浑身湿透，心跳却震得他胸口发烫。
当晚，邓姹在灯下重抄医书，不时在旁边画上小像——打喷嚏的羊、流汗的牛、还有挺着大肚子的王婶。邓晨路过时，听见她正对妹妹们说：34;以后我要当医师，专治书上没写的病...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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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0章 历历在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