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风卷战旗，火光照进他眸底，像两簇跳动的星。
画面倏然碎裂。
冷凝霜的指尖在膝上轻轻一颤，雪色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浅浅旧疤——
宋家堡那一战，她替他挡下的毒刃所留。
疤早已愈合，却在记忆里隐隐作痛。
“呼……”
她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睁开双眼。
瞳仁深处，映出远处云海，也映出自己微微颤抖的倒影。
五十年了。
她从金丹初期一路破境至金丹中期，而他——早已名震修仙界，一剑破半步化神，天下谁人不识秦枫。
雪亭外，忽有剑光掠至，是她师妹叶青鸾。
“师姐，程师伯传你入殿。”
叶青鸾话音未落，却见冷凝霜仍望着雪景出神，不由轻声：
“又在想那个人？”
冷凝霜指尖一紧，回过神来。
她起身，雪袍拂过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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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起旧事。”
声音轻，却掩不住尾音里的一丝颤。
……
盛京仙门，后山竹径幽深处，一座素净的小院静静伫立。
檐下风铃叮咚，却掩不住满院的沉寂。
屋内，素心一袭道袍，盘膝于蒲团之上。
她面前摊着一卷《太清化神》，却久久未翻一页。
香炉里，青烟笔直上升，像一条不肯弯曲的心线。
她的眸光落在窗外，却又似穿过重重山影，落到更远的地方。
那里，有风雪、有剑光、有一个名叫秦枫的男子。
门扉吱呀一声，不语和尚推门而入。
他身披袈裟，手持乌木念珠，一向带笑的眉眼，此时也敛了三分。
他径自在素心对面坐下，念珠轻转，声音低沉：“师妹，河图师兄闭关化神，终究功亏，如今神魂受创，十年内再难尝试。
宗内长老合议，唯有你，道心澄澈，最有资格再开神关。”
素心睫羽微颤，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经卷，却没有抬头。
半晌，只轻轻吐出一句话：“师兄，我无心化神。”
不语和尚叹息，念珠声顿了一顿。
“你还在等他？”
素心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案几上的一方小匣。
匣盖半敞，露出里面一块乌青竹简——
那是当年分别时，秦枫以剑气刻下的一句“平安”二字。
竹简边缘已被摩挲得圆润发亮，显然日日把玩。
不语和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间浮起淡淡悲悯。
“师妹，秦枫此人向道之坚，天下共睹，他每一步都踏在血与火之上，这样的人，心里装得下天穹，却未必装得下儿女情长。”
素心指尖微紧，竹简发出一声轻响。
她抬眸，眸底藏着碎雪般的微光。
“师兄以为，我不知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寒潭落玉，叮当作响。
“我知他志在九霄，知他此生注定要往更高处去。
可我仍忍不住去想——
那年葬魂涧底，他背我冲出困境，汗水滴在我手背，烫得惊人；
他一人独战血狱老祖，那一战已经深入我心弦。”
不语和尚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
“情之一字，最难勘破。
可师妹，化神之劫，需万念归一。
你心里留着他，神门便永远有一线缝隙，天劫会顺着那缝隙，将你的道心撕得粉碎。”
素心垂眸，指尖轻抚竹简上的“平安”二字，声音柔得几乎听不见。
“那就让它撕吧！
若我注定渡不过情劫，也愿在这一线缝隙里，守着我的念想。”
不语和尚长叹，念珠重新转动，声音却带了几分沙哑。
“痴儿。”
窗外，风突然大了。
竹影摇曳，月华如水，落在素心雪白的侧脸上，映出一滴将坠未坠的泪。
那泪里，有雪，有剑，还有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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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了却因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