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在等她,最前面的少年手里握着半块烤瓷牙,里面藏着实验室的布防图。
“周先生说,你会带着齿轮来。”少年递过铁皮盒时,苏然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一枚齿轮碎片,是从佐藤留在解剖台的器械上掰下的,边缘还沾着他手背上的血。
远处传来小林少佐故意放的空枪声,掩护他们撤离。
苏然回头望了一眼实验室的方向,紫外线下的荧光纹路仿佛仍在眼前闪烁,像一道跨越黑暗的桥。
她把齿轮碎片塞进衣领,那里贴着母亲留下的红十字徽章,冰凉的金属与温热的皮肤相触,像两个时空的守护在此刻重叠。
……
陆鸣的记忆突然闪过另一帧全息影像:
上午02:30 防空洞。
周学长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曲线,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穿日军制服的小林少佐摘下军帽,露出额角的伤疤:“傅里叶变换的周期是11cm,和通风口栅栏间距一致。”
他将一卷布防图塞进周学长手里,布防图边缘沾着槐花瓣,“我侄子在广岛读物理系,他说数学能拆穿所有谎言。”
周学长把粉笔头塞进小林少佐掌心:“三短两长是《茉莉花》,对应电台频率440Hz——我教孩子们唱时,你就巡逻到东墙。”
小林少佐的军靴碾过地上的草稿纸,纸屑混着他口袋里掉出的照片——穿学生装的少年(他侄子)举着数学奖状。
影像里的实验体,正是此刻眼前的苏然。
她当时的眼神,和现在举着铜锁时一样,有恐惧,却更多的是倔强,像寒冬里没被冻僵的草。
陆鸣甚至能“闻”到影像里的气味——消毒水太浓,盖不住血液的腥甜,还有实验体发间飘来的槐花香。
后来他查过资料,金陵女大的操场边种满了槐树,1937年的深秋,槐花落了一地,学生们总捡来夹在课本里。
“她就是37号。”陆鸣的喉咙发紧,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尖发麻。
苏然举着铜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锁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她好像没听懂,又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眼神里的警惕突然掺进了一丝困惑,左腕下意识地往旗袍袖子里缩了缩。
陆鸣突然想起佐藤健二日志里的那句话:“她总盯着窗外的树,说那是家乡的槐树。我在她的抗体样本里混了美惠子的血,希望能骗过关……”
原来那些晶格记录的不只是恐惧。
玉簪冰裂纹里的荧光,有一半是她没掉的泪,另一半,是佐藤健二故意打翻的试剂——后来陆鸣在影像里看见,那试剂在台面上流成了一道曲线,像极了秦淮河的支流。
“你怎么知道……”苏然的声音发颤,铜锁在她手里晃了晃。
“知道这个号?”
陆鸣没敢说,他不仅知道,还见过她在实验室里,把藏在鞋底的半张纸条塞进嘴里。
那纸条后来在影像的角落找到了残渣,拼起来是“周学长,水西门”。
就像此刻,她帆布包的夹层里,一定也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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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看见包角有块深色的污渍,形状像被水浸过的纸,和实验室影像里37号实验体藏纸条的位置一模一样。
苏然的帆布包边缘露出半截铁钉,包带上的校徽磨得发亮,却在紫外线手电筒的余光里,显形出暗纹——那是731部队“樱花标记”的变形。
陆鸣刚要开口表明来意,枪声却在五百米外骤然炸响。
苏然后退到墙角,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里混着哭腔:“上个月有个穿西装的畜生!说带我们去安全区,卡车却开进铁丝网……周学长被拖下车时,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给我。周学长是物理系的高材生,去年冬天总带着我们在防空洞用粉笔演算,说‘数学能看透谎言。有次日军巡查,他把傅里叶变换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塞给我,自己却被打了两枪托。饼干里夹着纸条——”
“周学长总在数学作业本里夹槐树花,说南京的槐树比樱花实在。他教我们用树枝画傅里叶变换,说‘等你们学会了,就能看懂樱花叔叔的信。
上个月他被拖上卡车前,塞给我半块饼干,饼干纸上画着齿轮——和你掌心的疤痕一模一样。”
她突然哽咽,指腹用力擦过包上的血渍,“他说防疫班地下室的通风口有齿轮转动声,是安全区的暗号。”
陆鸣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
佐藤健二在解剖日志里写过,“37号实验体苏然,左腕有新伤,应是反抗时被器械划伤”。
此刻,他清楚地看见苏然手腕内侧那触目惊心的红痕,与自己今早调试设备时被电流灼伤的区域一致,只是形状略有差异——陆鸣的是电流灼烧的不规则纹路,苏然的则带着明显的器械划痕,仿佛同一道伤在两个时空被不同方式复刻。
此时,她突然想起周学长说过,“樱花叔叔”的手腕有一道类似的疤,是为了掩护学生被日军军刀划的,当时还笑着说“等伤好了,就用它教你们画圆”。
当苏然举起铜锁,准备拼死一搏时,陆鸣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
掌纹相触的刹那,两人如同被电击一般,同时剧烈抽搐起来。
陆鸣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的自己(佐藤健二)握着烟头,在苏然左腕烫出印记的画面:“这样他们就不会把你当成实验体。”
少女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眼里倒映着手术灯那冰冷的光,声音带着一丝倔强与不解:“你明明会说南京话,为什么要穿白大褂?”
而苏然的脑海中,也闪过实验室里陆鸣盯着玉簪X射线图的画面,他后颈的樱花胎记正在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你手腕的伤……”苏然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手中的铜锁“当啷”一声落地,她看着陆鸣,眼中的警惕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与困惑,“和周学长说的‘樱花叔叔一模一样。他说那个人总在深夜教孩子们数学,用树枝在地上画的,都是看不懂的公式……”
她突然捡起铁钉,抵住陆鸣的喉咙,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怀疑,“但周学长最后说,带西洋玩意儿的人都是畜生——你手里的是什么?”
陆鸣深吸一口气,冒险打开笔记本电脑。
老式显像管屏幕上跳动的,不仅是伪造公文,还有他今早扫描祖母骨灰得到的樱花印章。
碳14同位素显示,这枚印章的材质来自1937年的日本樱花木。
苏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她看见公文落款处的樱花图案,中心花蕊正是周学长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符号。
“我知道这一切很难以置信,但我真的是来帮你的,”陆鸣轻声说道,“我跨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保护你。”
苏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手中的铁钉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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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色穿越:初次相遇的掌纹密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