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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漠北雪(下)[1/2页]

浮生重启录 信手闲书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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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师回朝的路上,我开始咳血。
     起初只是偶尔一两滴,后来越来越频繁,每次咳嗽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
     李敢劝我找军医看看,我却笑着说:34;不过是风寒,不妨事。34;
     其实我知道,这是多年征战落下的病根,是留在身体里的刀枪剑戟在作祟。
     长安的城门再次为我们打开,百姓们举着旌旗,喊着34;大司马34;的名号。
     我骑着马经过,看见人群中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很像阿依莎。
     我勒住马,想看清她的脸,却被欢呼的人群挡住了视线。
     等人群散开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街道。
     武帝在未央宫前为我们举行庆功宴,殿内灯火辉煌,美酒佳肴摆了满地。
     我穿着新赐的金丝甲,坐在首席,却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
     陛下举起酒杯,说要封我为大司马,与舅舅同掌兵权,群臣高呼万岁,我却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战鼓,又像丧钟。
     34;去病,为何不喝?34;武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酒杯还是满的,酒液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阿依莎的眼睛。
     34;臣不胜酒力。34;我放下酒杯,却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酒壶,酒液流在地上,像一滩血水。
     宴后,陛下留我在宣室殿说话。他摸着我的甲胄,忽然说:34;朕梦见你成了展翅的雄鹰,翱翔在漠北的天空。34;
     我望着殿外的夜空,那里没有雄鹰,只有被宫墙割裂的一角星空。
     34;陛下,臣愿为陛下的雄鹰,永远守护大汉的边疆。34;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空洞的虔诚。
     陛下满意地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34;这是朕为你新写的赞词,你看看。34;
     我展开帛书,看见上面用朱砂写着34;骠骑将军去病,勇冠三军,盖古之名将未及也34;。
     朱砂很艳,像极了河西之战时的夕阳,像极了我战袍上的血。
     34;谢陛下。34;我将帛书收好,却感觉胸口一阵刺痛,险些站不稳。
     陛下关切地扶住我:34;去病,你脸色很差,可是病了?34;
     我强撑着笑:34;只是累了,歇几日便好。34;
     他点点头,却在我转身时,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碎玉佩上,那是母亲缝的,他曾见过。
     回到府邸时,已经是深夜。
     母亲的屋子还亮着灯,我隔着窗纸看见她的影子,正伏在案前做着什么。
     我推开门,看见她在缝一件小衣,蓝色的缎面上绣着虎头纹。
     34;娘,这么晚了还不睡?34;我轻声说。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惊喜,也有心疼:34;阿弟,你瘦了。34;
     她放下针线,替我倒了杯茶,34;这是娘新晒的菊花茶,败火的。34;
     我接过茶杯,触到她指尖的老茧——那是多年浆洗缝补留下的痕迹。
     34;娘,你在缝什么?34;我指着案上的小衣。
     她笑了,脸上泛起温柔的光:34;给你未来的孩子缝的,你小时候也穿过这样的虎头衣。34;
     我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在手上,烫得我险些松手。
     孩子?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我的人生里,只有战争和陛下的命令。
     34;娘,我……暂时不打算娶妻。34;我低头盯着茶杯,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的笑容凝固了,随即又说:34;娘知道,你忙,等打完仗……34;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片羽毛,飘进了夜色里。
     那夜我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胸口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剧烈,我数着房梁上的木纹,忽然想起河西的星空,想起自己曾在那里许愿,愿战争早日结束。
     可如今,匈奴远遁漠北,我却再也不是那个能许愿的少年了。
     几天后,我接到密报,说李敢在甘泉宫被舅舅射杀。
     我握着密报的手在发抖,眼前浮现出李敢的脸——那个在河西之战中替我挡刀的副将,那个总说34;将军,小心34;的年轻人。
     我想去找舅舅问个清楚,却被陛下的使者拦住:34;陛下说,此事到此为止,骠骑将军不宜过问。34;
     我站在未央宫前,望着高耸的飞檐,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陛下握在手里。
     舅舅为什么要杀李敢?是因为嫉妒?还是陛下的暗示?
     我不知道,也不敢深究,因为我知道,在这皇宫里,有些真相,比死亡更可怕。
     那夜我梦到了漠北的战场,梦见李敢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他说:34;将军,我不怪你,只怪这世道太凉。34;
     我想抓住他,却只摸到一手的血,那血顺着我的手臂流下,在地上汇成一条河,河的对岸,母亲正抱着虎头衣等我。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咳血在了枕头上,血迹像朵盛开的花,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那些被我杀掉的人,那些我没能保护的人,都在等着我,等着带我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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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人备马,独自去了平阳府。
     那里已经荒废多年,廊下的檐铃还在,却再也发不出清脆的声响。
     我摸着当年躲雨的柱子,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34;阿弟,别盯着那些马车看。34;
     转头望去,却只有空荡荡的庭院,和飘落的枯叶。
     回到府邸时,母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看见我,露出惊喜的笑容:34;阿弟,今天天气真好,娘带你去太液池看荷花吧。34;
     我望着她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她,却一直没有兑现。
     34;好。34;我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像小时候那样。
     太液池的荷花已经开了,粉色的花瓣落在水面上,像一片片云霞。
     母亲指着水中的锦鲤:34;你看,它们多自在。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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