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出鞘三寸，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惊讶。
身后传来项羽的脚步声，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34;滚。34;
34;怎么回事？34;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温度比铠甲更凉。
我转身时，香囊掉在他脚边，露出里面的34;羽34;字针脚。
他弯腰拾起，指尖抚过歪斜的笔画，忽然轻笑：34;你总爱弄这些妇人手段。34;
冻雨砸在帐顶上，像无数把小刀在刮。
我望着他腰间的玉璧，想起刘邦送璧时说34;敬项王手足之情34;，想起彭城那夜他说34;杀一儆百34;时的眼神。
范增在帐内咳嗽，我听见老人喃喃34;楚歌起，项氏危34;，与前世临终遗言一模一样。
34;让亚父走吧。34;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被冻雨浸透的帛。
项羽猛地攥紧香囊，艾草碎屑从指缝漏出，落在他护心镜的34;虞34;字上。
琥珀色的眼忽然盛满怒意，他甩袖时香囊砸在我脸上：34;连你也觉得我容不得亚父？34;
护心镜的棱角硌着我额头，我尝到嘴角的血——是咬碎银牙的味道。
帐内传来范增的脚步声，老人柱着拐杖，腰间玉佩已换成我送的艾草坠子。
项羽身体绷紧如弦，我看见他右眼睑疯狂跳动，那道疤痕像活过来的蛇，在冻雨中吞吐信子。
34;保重。34;范增伸手替我理了理乱发，动作像极了我父亲。
我咬住颤抖的下唇，摸出袖中备用的止血药塞进他掌心。
项羽别过脸去，玄鸟玉佩在胸前轻晃，尾羽裂痕里卡着的不是桃花，而是陈平留下的金叶子。
34;亚父......34;他的声音像被雨泡胀的纸，轻得几乎听不见。
范增顿了顿，却终究没回头，拐杖敲在青石板上的声响，与前世走出荥阳城的节奏分毫不差。
冻雨打湿他的白发，我看见他背影比记忆中更佝偻，像一株被狂风折腰的艾草。
项羽忽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34;你早就知道刘邦会用反间计，对不对？34;
我望着范增消失的街角，想起重生前他咽气时仍望着楚地的方向，忽然笑了，笑得冻雨都落进嘴里，又苦又咸：34;知道又如何？将军心里，早有了答案。34;
他猛地推开我，铠甲撞在箭楼上发出钝响。
我跌坐在泥水里，看见他掏出我缝的香囊，狠狠扔进火盆。
艾草燃烧的34;噼啪34;声里，我听见金石之音，与前世巨鹿之战时一模一样，像战鼓，又像丧钟。
玉蝉残粉混着泥水从指缝滑落，我忽然感觉不到疼。
荥阳的秋雨漫过脚踝，冷得刺骨，却抵不过胸腔里的冰窟。
原来有些信任，一旦碎了，就像玉蝉落进泥里，纵使用尽一生，也再难拼回完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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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荥阳秋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