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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徽五年四月廿四,长安的晨雾裹着柳絮,在朱雀大街上凝成白茫茫的一片。
     太极殿西暖阁里,李治握着狼毫的手悬在黄绢上空,墨汁滴落在 “安定” 二字间,晕开个深色的团。
     更夫敲过卯时三刻的梆子,窗棂上的冰裂纹映着烛火明明灭灭,案头的奏折早已堆成小山,最上面压着韩瑗请罪的折子,折角处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陛下,该用早膳了。”
     张瑜捧着鎏金食盒候在殿外,声音放得极轻。
     自安定公主夭折,李治已五日未曾踏出暖阁,前日朝堂上为立宸妃之事,韩瑗以头撞柱死谏,额角迸裂的血溅在丹墀上,此刻想来仍刺得人眼疼。
     狼毫终究落了下去,笔尖在 “思” 字上重重一顿。
     李治翻开《谥法解》的手有些发颤,“追悔前过曰思” 几个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他想起武媚娘蜷缩在昭仪殿床榻上的模样,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安定公主的襁褓,喃喃说着
     “是我没护住她”。
     若不是前日执意追封,那女人怕是要生生熬尽最后一丝气力。
     “传旨。”
     诏书吹干时,“思” 字的墨迹几乎透穿绢面,“着礼部明日巳时在献陵下葬,按宗室殇女之礼。”
     他想起王皇后被禁足前送来的金镶玉长命锁,此刻锁在昭仪殿的樟木箱底,冷笑一声又补道:
     “陪葬只放她生母做的襁褓。”
     巳时三刻,礼部侍郎捧着舆图赶来:
     “按五行之说,公主葬于献陵东南方位,可配享...”
     “不必了。”
     李治盯着舆图上那个红点,那不过是陪葬区边角处不起眼的方寸之地。
     殿外突然传来推搡声,冬梅带着哭腔的阻拦格外刺耳:
     “主子水米未进,非要见陛下!”
     武媚娘扶着廊柱的手在发抖,素白襦裙被风掀起又落下,整个人单薄得像片枯叶。
     见到李治时,她屈膝行礼却栽进他怀里,身上只有刺骨的寒意。
     “我想看诏书... 看看安定的名字。”
     她的声音闷在李治胸口,像泡在冷水里的破布。
     展开黄绢的瞬间,武媚娘的指尖剧烈颤抖。
     “思...”
     她突然落下泪来,指腹反复摩挲那道笔画:
     “我的思儿...”
     李治看着她乌青的眼眶,想起安定出生那日,她伏在自己怀里笑得眉眼弯弯,说要亲手给女儿绣个并蒂莲的肚兜。
     如今针线笸箩还摆在窗台上,丝线早已缠成一团乱麻。
     送葬队伍出发时,长安竟飘起春雪。
     武媚娘披着玄色斗篷,死死抱住两尺长的楠木棺椁。
     内侍想上前接过,被她反手按住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
     “让我来。”
     队伍行至朱雀大街,百姓隔着街垒张望,有老妇抹着泪说:
     “上月还见公主在奶娘怀里啃桃干...”
     献陵陪葬区荒草丛生,新挖的墓穴里渗着冰水。
     礼部侍郎宣读谥册的声音在风中发颤:
     “维永徽五年四月,皇帝遣官赐谥,曰安定思公主...”

第425章 安葬安定公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