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城下,天低得几乎压到雉堞。乌云翻滚,像一锅煮沸的墨汁,偶尔被闪电划开一道惨白的口子,照出遍野铁甲。张飞勒马阵前,豹头环眼睁得几乎裂开,钢针似的虬髯在风里炸成一团黑火。他抬头——那杆最高的旗杆上,冯习的头颅被麻绳勒着发髻,悬在半空,血痂糊住半张脸,却仍睁着眼,灰白的瞳仁里映着蜀军的旗帜,像是要把这最后的执念刻进每一个袍泽的骨缝。
“朱赞——!”
这一声吼,从胸腔里炸出来,震得城头魏军耳鼓嗡鸣,几个新兵腿一软,当场跪倒。丈八蛇矛往地上狠狠一顿,“铿”一声,夯土陷出三尺裂缝,碎石迸溅,尘土像小范围的沙尘暴,卷得人睁不开眼。
“攻城!”
战鼓擂动,鼓槌击在蒙皮上,每一下都像砸在人心脏。左军严颜率先架起云梯,老将军的白发被血黏成绺,贴在额角,弓弦拉满时发出“嘣嘣”的颤音,箭矢离弦即没入城头垛口,魏军哨兵喉咙里喷出的血雾被风撕成碎红。右军陈式率刀盾手抵近西门,刀光翻飞,如暴雪扑城;撞木每一次轰击,城门都发出垂死的呻吟。张飞自领中军,乌云兽四蹄翻飞,铁蹄踏过之处,地面“咚咚”作响,仿佛大地也在应和这狂怒的节奏。
城头朱赞,镔铁大棍杵在身侧,棍身已布满缺口,血污顺着纹理蜿蜒,像一条条细小的赤蛇。他虎口早裂,布条胡乱缠了几圈,早被血浸透。他俯瞰城下,蜀军人潮如黑潮拍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次拍击都溅起血浪。朱赞喉结滚动,第一次生出寒意——原来真正的张飞,比传闻里那个“万人敌”更凶、更疯。
两日两夜,城头箭矢告罄,滚木擂石俱尽。守军十去七八,剩下的也多是带伤。城墙根下,尸体叠得比雉堞还高,有蜀人,也有魏人,血顺着砖缝汇成暗红小溪,在墙角洼处积成一滩,倒映着残月,像一面碎裂的铜镜。夜风一吹,腥甜味直冲云霄,连北归的雁群都绕路飞。
三更鼓罢,朱赞终于嘶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东门…
第443章 攻陷成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