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变得跟死人一样白。而他的婆娘……就在人群后头……‘嗷了一嗓子,瞬间就昏死过去了。”
青莲也叹息了一声,对此她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当时的情况,即便自己在场恐怕也难以挽回。
“那……孙叔,老赵家的孩子……”
“是他家的小闺女……叫枣花……两口子一辈子生了三个男娃,就盼着生个闺女,好不容易老来得女,没想到……那年枣花那丫头才刚满十五,老赵还和我说等闺女到了十八九了,给说个好人家,自己还给闺女攒了一大半的陪嫁嘞,可惜……那么水灵的一个丫头,就这样……”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三人无言的沉默和调整气息的声音。
“赵叔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啊,一辈子没有和人红过脸,也没有和人拌过嘴,村里无论谁家有事,赵叔都忙前忙后的帮忙,没有拒绝过一次,他当时就跪在那烂泥地里了,一辈子没有求过人的赵叔,哭着喊着求乡亲们救救他家的小闺女……”
李木匠说着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从小到大,他赵叔对他是最好的一个,他每每响起这件事的时候,眼泪都会打湿自己的枕巾。
老孙头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老赵就那样一个一个给磕头,村长,老张头,还有村里几个比较威望高一些的老辈子,脑门都磕出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坐在地上嚎着‘求你们饶了俺家枣花吧,她才十五岁,让俺替她去死,俺去跳河求河伯老爷保佑,免去这次灾祸,行不行,乡亲们……,哎,那哭声,撕心裂肺的,额们都不敢听,好几个村民都把头别过去偷偷地抹眼泪嘞。”
气氛一度陷入悲伤中,过了好一会儿,老孙头才接着说:“老张头根本不给他机会,上来就说着‘换?你拿什么换?河伯老爷要的是黄花大姑娘,你算什么,你就是投了河也不过是给河里的鱼虾当了肥料,老赵一听这话,全身发抖,整个人都吓傻咧。”
李木匠气不打一处来,抽泣的声音听得让人心里不舒服,“村子和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上来逼着赵叔赶紧按要求办事,让他认命吧,要怪也就怪自己没那个手气,没给女娃抽到个好签。”
无知!
愚昧!
蠢!
青莲的怒火冲天,听着两人的讲述,让她觉得这里的人已经无可救药,简直是疯了。
李木匠看着青莲渐渐阴沉的脸色,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不由得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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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你先消消气……”他蹲在地上不敢正眼看青莲一眼,畏手畏脚地说着,“村里人也没有办法,有几个人刚开口替赵叔说情,那河……河水就和发怒的一般,直接拍打着土坝,您说那黄土垒成的堤坝怎么能扛得住这样的冲击。”
青莲没有回答,她知道李木匠这番话是对的,她无法反驳。
人,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怪事,做出任何反应都是正确的,这是生而为人的权利,也是这些村民们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一种方式。
“他……”青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婆娘和孩子?”
李木匠“哎”了一声,无奈地说道:“他那婆娘从昏死中醒过来,像疯了一样扑向老张头,想和他同归于尽,但被几个后生死死拽住,后来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了。”
“至于那丫头……当时就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连哭都不会哭了……”
老孙头没等李木匠说完,就接过话头继续说,“当场老张头就把日子看了,定在三天后,说是什么‘天河水旺,宜嫁娶……反正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额也没有听明白,但自从这以后,三天,虽然天还是阴滴,但再没下雨,你说怪不怪。”
青莲皱着眉思考两人的话,根据老孙头最后这一句,基本可以排除老张头个人逆行天意的情况,也能排除“走蛟”这种推论,毕竟“蛟”这种东西不会根据人的意识转移自己的做法。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老张头和河里的精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里,青莲紧闭双眼,利用紫徽斗数,将三十年前的水文天候推算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再睁眼时,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那几日正合乎湟河的汛期,那精怪定是利用河汛的涨落,借题发挥,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大哥,那三天的时间里,赵家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虽然距离自己的猜测已有个八九不离十了,但青莲还是决定问的再细致一些。
“那三天……赵家……”李木匠微微眯着眼,目光眺望着自己堂屋后的半山坡,“他家大门关得死死的,可里面……路过的人还有邻里之间都能听到赵婶子那凄惨的哭嚎声,三天的时间里就没停过,活生生把眼睛哭瞎了……”
李木匠一下抱住头埋下去就开始哭了起来,声嘶力竭。
老孙头默默地抚着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也不怪他这样,那场景,谁看到都觉得于心不忍……枣花那丫头,一开始还和她娘抱头大哭几次,后来,连声儿都没了,村里人怕出事,也去看过,那孩子,哎……怎么说呢……”
“是有什么变化吗?”
“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就那么盯着窗户外头,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身上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坐在炕沿上,小脸白扑扑的,跟村口纸人刘他家店里摆放的那些假人一样,可吓人咧。”
老孙头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全身一颤,赶紧再给自己点了一锅烟丝。
“真的到了那天,天……还是一如既往阴沉沉的。鼓……是咱村里从大队里搬出来的破鼓,敲起来都有些杂音了,唢呐是村东头王瘸子吹的,他本身就是忙活白事的,所以,那调子吹得……跟哭丧一样。”
吞云吐雾之间,老孙头作为当时的参与者,给青莲继续说着那天的场景。
“虽然他吹得难听,可……大家都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也就没人敢说啥,全村的人都出来了,就那样默默地跟在后面,没人说话,就听得破鼓破锣还有号丧一样的唢呐,随着湟河轰隆的水声,一起送这丫头一程。”
李木匠此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俺……俺当时是抬“轿子”的八个人之一,不过道长啊,俺说实话,那哪是轿子啊,就几块破木板临时钉了个长得像箱子一样的东西,外面刷了点红漆。”
“而枣花,可怜的丫头,就那样被架着,坐在了“箱子”上面,盖着红盖头。”
说到这里,他不禁失声,不知道是觉得自己算杀害枣花的凶手还是想到了自己的闺女也是像这样被送进了河里。
“她一点都没挣扎,跟个木头人差不多,俺们抬着的那个箱子轻飘飘的,可是诶,你说怪不怪,俺觉得那东西得有千斤重,压得俺们几个根本迈不开腿。”
青莲听着李木匠的话,忽然心中一紧,呢喃道:“未死便已失一魂二魄,这河里的东西……有些年头了。”
“道长,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李大哥接着说吧,贫道听着呢。”
“后来到了河边,水倒是平稳了,但浪头还是一直扑腾着,就好像河里有什么东西张着嘴等着,这时候,老张头他又开始念他那套鬼话,什么‘伏惟河伯,纳此新妇……”
这句话……青莲瞬间就想到正午刚过那会儿,在湟河边那个穿着黑袍的老者,难道他就是……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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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河伯娶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