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烫过的。刘叔每天清晨都要晾毛巾,说热毛巾最能松发根。“你奶奶在世时总爱往毛巾上洒花露水,”他抖了抖毛巾,“有次给客人擦脸,客人说这香味能记一辈子。”
上个月暴雨冲垮了后巷的围墙。刘叔蹲在泥里捡砖块时,发现砖缝里嵌着个铜梳。齿口磨平的桃木梳,梳背刻着朵牡丹。“这是你外婆年轻时落下的,”他用清水洗了洗,“那时候她来烫头,把梳子藏在砖缝里,说等头发留长了再来取,没想到一藏就是三十年。”
现在每到清晨,理发店就飘起肥皂香。刘叔站在镜台前磨剃刀,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和老镜台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浸了发油的旧画。我看着他把磨亮的剃刀挂在皮条上,忽然明白那些旧物件从来不是摆设。转椅转着的是光阴,剃刀刮着的是故事,连砖缝里的铜梳,都在悄悄数着理发店里的日升月落。
理发店的门槛总在雨天积着水。青石板被踩得发亮,像块被抚摸了半世纪的玉石。刘叔说这门槛见过太多客人,有背着书包来剪刘海的学生,有穿着西装来吹头的新郎。“你小时候总爱在门槛上坐,”他用布擦着门槛,“有次把发胶洒在上面,却拍手笑,说门槛抹了发胶,就能梳个漂亮的发型。”
镜台上的旧瓷碗总泡着皂角。是给客人洗头用的,泡沫细腻还带着草木香。刘叔说这是从乡下采来的,比城里的洗发水养头发。“你外公总爱用这皂角洗头,”他捞起块皂角,“有次说洗完头能听见头发在唱歌,沙沙沙的像春雨打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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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整理阁楼,发现个旧木箱。里面装着些老物件,有父亲的卷发钳,有刘叔的理发剪,有妈妈小时候扎头发的红绸带。“这绸带是你满月时系的,”刘叔拿起段红绸,“第一次给你剪胎发,只敢用小剪刀慢慢剪,怕伤着你娇嫩的头皮。”
如今理发店的生意不如从前,但刘叔依旧每天开门。他说理发店就像个老朋友,只要亮灯,就有人来坐坐。有时是来刮胡子的老街坊,有时是来拍复古照的年轻人,有时只是来蹭凉的流浪猫。“发香能提神,”刘叔笑着往发油瓶里添薄荷,“就像日子再忙,也总得拾掇得精神点。”
理发店里的旧收音机总在午后响。播放着几十年前的老歌,有时是《甜蜜蜜》,有时是《光阴的故事》。刘叔说这收音机是 1985年买的,当时客人剪头发时总爱听。“有次放《外婆的澎湖湾》,”他调了调频道,“有个老人听着听着就哭了,说想起了远方的家。”
墙角的木架上总摆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菊花茶,是给客人准备的。谁要是剪头发久了,喝杯茶歇歇脚。“你阿姨总爱往杯子里放冰糖,”刘叔端起杯子抿了口,“说剪头发是个细致活,得慢慢品。”
前几天有个老顾客来,说要剪个和年轻时一样的发型。刘叔拿出旧发型图,慢慢给他剪。剪着剪着,两人就聊起了过去的事,从粮票聊到手机,从黑白电视聊到智能手机。“时间过得真快,”老顾客看着镜中的自己,“但在这里剪头发,总觉得时间慢了下来。”
刘叔笑了笑,拿起剃刀轻轻刮着。剃刀擦过皮条,发出唰唰的声响,像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镜台上,落在发油瓶上,落在刘叔和老顾客的身上,温暖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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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08[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