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便再难修行,瀛洲却是个例外。
传说瀛洲孤岛是从仙界掉下来的,灵气充沛至极,岛上泉水比外面的灵药还好,无论人兽草木,皆能开灵智修道法,其上不仅有人族修士,还有无数非人族的仙兽仙草。
而能否登上瀛洲岛的考验就一条:气运。
修士修行,不仅要九分的实力,还需要一分的气运,简单来说就是命,而瀛洲修士单单看命,能上岛的全是命中有大机缘之人,也是因此,他们的心性最没有保障,没少出大奸大邪。
可瀛洲仙境实在太令人眼红,即便如此,陆上仙门还是愿意把他们当大爷供着,如果不是常年不出世,瀛洲的声望可能比三清山还高。
三清山世世代代除魔卫道,却还是比不过这些吉祥物,想起来倒也令人心寒。
吉祥物们自身没有强横的实力,几乎全依靠仙兽庇护。仙兽非妖,并不化形为人,而是以兽身修行,非得有极其强悍的血统与气运不可,所以瀛洲修士们与其说是自己强,不如说是大腿抱得好。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次特地现身的原因,宋渡雪还是本能地认为不是什么好事,他将这层忧虑隐晦地掺在话里向朱英透露了,朱英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二人走出清净堂,朱英敏锐地注意到她居住的小院附近有不少陌生人,虽然看起来都神色如常、往来自如,视线却时不时往她身上瞟来。
目光如刀,修为一定不低。
她递给宋渡雪一个眼神,宋渡雪正等着她问,微微颔首。
这下朱英明白了宋渡雪为什么嘴上一直说着不会有事,这几天还是反反复复跟她唠叨了不下十遍该如何应对待会儿的场面。
原来不是其他人不能来,是她被监视起来了。
“我怕影响你养伤的心情,就没告诉你。”宋渡雪低声说。
朱英领了他这份情:“无妨,多谢。”
去往天心堂的一路都布满了这样的目光,一路无话。
直到天心堂的双层鎏金大殿近在眼前,四周才清静了下去。宋渡雪站定,小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凝重,才刚分开嘴唇想说什么,先被一道婉转清亮如莺啼的浅笑声打断了。
朱英往笑声的来源看去,二人前方几步外的朱红院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女子。
她满头乌发梳成惊雀髻,耳下吊着松石金铃坠,脖颈修长白皙,七璜联珠白玉环垂至腰间,双手双足腕上都套着四指粗的金钏。除此之外,身上仅有一层薄纱缠绕,里面曼妙的身段若隐若现,那轻纱竟无风自动,好像浮在水中。
云髻峨峨,皓质露露,肌理细腻,骨肉匀衬,一颦一笑都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女人荡了荡垂在墙外的赤足,笑眯眯地对朱英道:“细伢儿,你的第一个崽若是个姑儿,送给阿姐好不?”
朱英长到十六岁,还从没见过这么有女人味的女人,当场愣在了原地。而宋渡雪暗地里磨了磨牙,表面还是彬彬有礼地抱拳:“见过太师伯。”
那女人一招手,身上缠绕的轻纱竟然倏地伸长,像条巨蟒一样径直冲到宋渡雪眼前,又突然收了力道,只轻柔地拂过他的侧脸:“哎哟,小渡雪,这丫头还真上你的心,竟能劳动你亲自送她过来。”
宋渡雪八风不动地说:“太师伯言重了。”
见宋渡雪已经学乖了,不好调戏,昭灵仙子深谙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立刻转头欺负那个脸皮薄的:“细妹子,好不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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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是古楚话,朱英听不大明白,又觉得面对这么个大美人,让她再说一遍好像是件极没有礼貌的事,只好望向宋渡雪。
宋渡雪感受到朱英恳求的目光,僵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解释了:“太师伯问,如果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能不能送给她。”
朱英:“……?”
见她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宋渡雪便直接代她答了:“她的第一个女儿就是我的第一个女儿,晚辈私以为此事不妥,让您失望了,还请太师伯恕罪。”
昭灵仙子面露不满,生闷气一样蹙起蛾眉,用一双水波粼粼的大眼睛瞪他:“小渡雪真是越长大越无情,有什么不妥嘛,阿姐保准给你养得白白胖胖、如花似玉的,还不收你报酬,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唷……”
“不妥。”宋渡雪油盐不进:“太师伯,里面还有两位长老呢,您放出幻影提前跟她接触,恐怕会让那两位心生不满吧。”
昭灵仙子发觉自己竟然说不过他,愤愤地哼了一声,倏地消失了。
宋渡雪这才无奈地转向朱英解释:“我的母亲是昭灵仙子的师侄,她一直如此,你习惯就好。”
朱英还没从昭灵仙子的三两句话中缓过神来。
昭灵可是她见到的第一位化神期大能,比鬼王还要强大,挥挥手便能将鸣玉岛化为废墟。
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找她要女儿?
她哪来的女儿???
见她两眼空空,好像神魂已经离家出走,宋渡雪猜她不清楚个中缘由,解释了一句:“姑射山的女修靠玄女血脉修炼,血脉越强则天赋越高,但诞育后会被稀释,传给孩子。”
宋渡雪的母亲血脉便极强,而宋渡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整个姑射山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只可惜他很不幸是个男子,让全姑射都很是失望了一阵。
玄女血脉这东西无论男女,都能随血脉传递,于是姑射山这群为老不尊的仙子们准备这个不行等下一个,又把主意打到了他女儿头上。
对此,宋渡雪的态度是:绝无可能。
送去姑射,跟卖给人牙子有什么区别。
朱英对玄女血脉的事也略有耳闻,此时大概明白了为何,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渡雪:“我的第一个女儿就是你的第一个女儿?”
宋渡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义正严辞地说了什么。
肤色太白的坏处便是藏不住绯色,朱英清楚地看见一阵薄红从他脖颈一直爬到耳根,却还在死鸭子嘴硬地狡辩:“因、因为如果不是我的女儿,她们就不会要了,所以……”
一边磕磕绊绊地声明,一边小心翼翼地瞄她的脸色。
朱英乐了,一边笑一边在他肩上安抚地拍了拍:“我知道。别紧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冲宋渡雪挥了挥手,转身推开了天心堂的门。
宋渡雪愣在原地。
原来她感觉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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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心无改(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