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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魏初升始终踟蹰不定,面具人眸子在鬼面后转了转,沉声道:
     “这样吧,给你一夜工夫考虑。今夜你便宿在这迎香楼,一应花销皆由我来承担,明日一早,你再给我答复。”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房内,只余带起的一阵微风。
     魏初升僵在原地,双脚像钉在了地上,过了许久才缓缓抬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立于门前走廊,他扶着冰凉的栏杆,目光沉沉地扫过整座迎香楼。
     楼下喧嚣依旧,丝竹声缠缠绵绵,笑语声浪浪叠叠,杯盏相碰声清脆入耳,织成一张浮华的网,既勾得他心头发痒,又勒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心头微微发颤,不由又想起那两枚金叶子,黄澄澄的光芒仿佛就在眼前晃悠,晃得他心猿意马,坐立难安。
     不知何时,小厮已候在一旁,见他出神,连忙堆起笑脸上前:“魏郎君,楼上雅间已备好,好酒好菜,还有几位姑娘……不如随小的去看?”
     魏初升喉结猛地滚动,本想开口回绝,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竟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他定了定神,恍恍惚惚地跟着小厮往楼上走。
     楼上雅间不大,却布置得精巧雅致。
     墙上挂着几幅似是名家手笔的字画,桌上摆着新鲜水灵的时令鲜果,一壶琥珀色的酒正袅袅冒着热气,醇厚的酒香丝丝缕缕漫开来,沁人心脾。
     三个身着轻薄纱衣的女子见他进来,立刻敛衽起身,盈盈下拜,声音柔得似水波荡漾:“见过魏郎君。”
     说着,她们莲步轻移,其中两位一左一右挽住他的胳膊,还有一个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衣襟。
     “郎君~这边坐呀~”
     女子们的温声软语像羽毛般搔着心尖,魏初升被半扶半引地带到桌前,她们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混着花香,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魏初升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僵直着身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这辈子,除了何晓莲,何曾与别的女子这般亲近过?
     其中一个绿衣女子眼波流转,像含着两汪春水,她上前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声音软得发腻:
     “郎君莫怕,来,奴家陪您喝杯暖酒。”
     她的指尖温软细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魏初升只觉得浑身一麻,竟忘了挣脱,任由她将酒杯递到唇边。
     一杯杯酒下肚,魏初升脑袋渐渐发沉,先前的拘谨和不安也像被酒气冲散了般,渐渐消散。
     女子们的软语娇笑在耳边萦绕,酒液的辛辣醇厚在舌尖蔓延,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坦畅快。
     他开始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说自己的才学如何出众,说自己的抱负如何远大,仿佛那些落榜的失意、那些生活的窘迫,都随着酒气蒸腾而去,烟消云散了。
     不知喝到了何时,他再也撑不住,“咚”地一声趴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省。
     第二天一早,魏初升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的。
     此时房间里已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宿醉的头痛如针扎般袭来,他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坐起来,看着这陌生的房间,昨夜的记忆像破碎的琉璃,一片片涌来。
     他猛地想起那两盒金叶子,想起面具男的话,又想起何晓莲在灯下缝补衣物时憔悴的脸。
     “不……我不能……”他喃喃自语,挣扎着想要下床,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面具男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考虑得如何了?”面具男的声音依旧粗砺沙哑,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从容。
     魏初升看着他,嘴唇嗫嚅着,想说“不”,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迎香楼的奢华景象,昨夜的温香软玉,同窗们鄙夷的眼神,还有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
     “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胸口剧烈起伏着,“我答应你。”
     面具男似乎并不意外,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明智的选择。”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昨夜那位小厮抱着两个木盒,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走了进来,随后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缓缓打开——里面装的正是满满当当、闪着金光的金叶子。
     “魏郎君,这些可都是您的了。”
     “那我妻子……是要我送到这里吗?”魏初升死死盯着那两盒金叶子,眼睛都有些发直,心中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
     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面具男摆了摆手,笑道:“这魏郎君便不必多管了,我自有我的打算!”
     见魏初升眼神恍惚,魂不守舍,他又沉声说道:“魏郎君,你我之间的事,还有罗生典当行的事,千万不要向外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否则……”
     说着,他浑身猛地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像翻涌的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向魏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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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初升顿时觉得呼吸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窒息感瞬间袭来,死亡的恐惧也随之攫住了他。
     “不要想着侥幸,我们会时刻盯着你,只要敢透露出丝毫消息,你必死无疑!”面具男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说着他收敛了身上的威压,而魏初升则像一只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汗如雨下,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我……我知道了……”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成句。
     “那么……魏郎君,咱们后会无期吧!”
     说完,面具人带着小厮转身离去,房门被轻轻带上,留下魏初升一个人瘫坐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衣襟上。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卖掉了那个陪他吃苦、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卖掉了自己的良心。
     可事已至此,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这里,他喉咙哽咽,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他支撑着双臂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因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而“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摔,似乎让他彻底破了防,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压抑的呜呜哭泣声从臂弯里传来,活像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半分斯文模样。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前,抱起那两个沉甸甸的木盒,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他家附近的巷口,魏初升就撞见了来寻他的何晓莲。
     她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裙沾了些尘土,鬓边别着的素银簪子也歪了,见他回来,原本焦灼不安的眉眼瞬间漾开暖意,快步迎了上来:
     “相公,你昨夜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晚。”
     魏初升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木盒往怀里紧了紧,指节都捏白了,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紧得说不出话。
     晨光落在何晓莲脸上,她眼下的青黑似乎比昨日更重了些,眼尾还泛着红,想来是急了一夜没合眼。
     “我……我在同窗家住了一夜。”他慌忙垂下眼,不敢看她清澈的眸子,怕那里面映出自己龌龊的心思,让他无地自容。
     何晓莲却没起半分疑心,只伸出手,替他轻轻拂去肩头的落尘,柔声说:“回来就好。饿了没?我回家给你熬粥吧。”
     家里的饭食自然和迎香楼比不了。
     她的指尖带着常年绣活磨出的薄茧,轻轻触在他胳膊上,像一根细针,一下下扎得他心口发疼。
     “你怀里的是什么?”这时何晓莲终于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木盒,好奇地问了一句。
     魏初升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用宽大的衣袖将木盒遮得严严实实,“这是……是我和同窗的诗稿。”
     何晓莲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这样啊~那咱们赶紧回家去吧,孩子们还在汪婶那儿呢,怕是早就饿了。”
     汪婶是魏家的邻居,为人和善热心,常帮夫妻俩看顾孩子。
     说着何晓莲便率先朝前走去,步履轻快。
     魏初升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清瘦单薄,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风雨里倔强生长的韧草,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猛地攥紧怀里的木盒,盒子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可眼泪却再也掉不下来了——心已经硬了,又何来泪呢?
     回到家,何晓莲很快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白粥,还就着一小碟自家腌的酱菜。
     他坐在桌边,一口口机械地喝着白粥,味同嚼蜡,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何晓莲则坐在对面,拿起他刚脱下的外衫,缝补着他磨破的袖口,针线在布面上灵巧地穿梭,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里的关切浓得化不开。
     “初升,下次晚归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放心。”她轻声道,语气里满是体贴,“你若是缺钱用,跟我说便是,昨日我刚绣完一幅帕子,换了些碎银,省着点也够用些时日。”
     “不用!”魏初升猛地打断她,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不缺钱……暂时用不着银钱。”
     何晓莲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随即又笑了笑,没再多问:“好。”
     她低下头继续缝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拢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模样安静又美好,美得让他不敢多看。
     接下来的三日,魏初升活得像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
     他把金叶子藏在床底的木箱里,上了锁,白天假装温书,对着书本发呆,夜里却睁着眼到天明,辗转反侧。
     何晓莲依旧每日为他洗衣做饭,替他浆洗旧衣时,还笑着说:“等攒够了钱,给你做件新的锦袍,下次考场上穿也体面些,精神头足。”
     他听着这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泡在黄连水里,苦得发麻,连呼吸都带着苦味。
     第三日傍晚,何晓莲正在厨房烧火,魏初升坐在堂屋假装读书,可心里装着事,哪里能读进去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以前这时候,妻子早就已经做好晚膳,笑着招呼他去吃饭了,可今日却迟迟不见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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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一丝不安和疑惑,魏初升起身来到厨房查看情况。
     然而等他走进厨房,却发现本该在做饭的妻子早就已经不知所踪,锅里刚煮好的饭还冒着热气,地上掉落着一柄饭勺,像是匆忙间遗落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生。
     “晓莲?”他轻声呼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可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这时他才注意到,灶台上正用陶碗压着一张纸条。
     他连忙上前,手指发颤地拿起纸条查看,只见上面写着:魏郎君,银货两讫!
     看到这几个字,他脑子“嗡”的一声,一阵踉跄后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灶台才站稳。
     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见过妻子,于是便只能谎称妻子身患重病,被送到老家养病去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他又谎称妻子病逝,一番披麻戴孝,哭天抢地后,彻底将这个秘密掩埋在了心底。
     说完这段过去,魏初升一抬头,便看到元照一行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脸,他不由呼吸一滞。
     就是这种目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目光。
     可是对上元照一行,他敢怒不敢言。
     “那你可知你前妻如今的下落?”元照开口问道。
     “不知。”魏初升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那罗生典当行为何要费尽心思将你妻子买了去?”元照又问道,眉头微蹙。
     这世上美人多的是,那何晓莲或许当真貌美,但绝不至于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地步,否则她的美名不可能仅仅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白鹿城。
     那么既不是绝色美人,罗生典当行何至于大费周章?
     元照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魏初升依旧摇头,眼神空洞。
     青衿见此气愤不已,上前一步,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怒声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陪你患难与共的妻子给卖了,当真是畜生不如!”
     “就是,就是!”
     长庚、维夏、启明三个连连点头附和,同样上前一人给了他一脚。
     一时间,魏初升脸色扭曲变形,身体蜷缩成了一只虾,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元照想了想,问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可还有关于罗生典当行的细节遗漏?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魏初升努力回想着,眉头紧锁,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想起来任何线索。
     “没用的东西!”阿青朝他“呸”了一口,满脸不屑。
     元照低头沉思着,良久之后抬起头,看向魏初升问道:“会画画吗?”
     “会……会!”魏初升连忙点头。
     元照说道:“那就把你当初见到的那个面具人和帮你引路的小厮的画像给画下来。”
     “好……好的。”魏初升连忙点头应下,他成日里和人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画画虽不精通,却也略懂一二。
     随

第136章 迎香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