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嗯。”柳如思点点头,组织着语言,“之前跟你提过过敏,就像有些人碰到花粉会难受打喷嚏。而脱敏疗法就是…让身体一点点接触那东西,循序渐进,慢慢适应,也许就能克服那种难受的反应…”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这道理也能用到别处,特别是心里头…比如,会让人难受、害怕、厌恶的东西,接触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慢慢地,那种强烈的难受感觉就会减轻,甚至变得麻木…习惯了。”
她解释完,静静地看着褚时钰,等待他的反应。
褚时钰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铅笔芯上摩挲。炭火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着他眼中深邃的思考。半晌,他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认真的探究:“此法…有效吗?”
柳如思下意识地想否认——为了摆脱秦焘这个“烦人精”的纠缠,她张了张嘴,想说“没用,他再来我就把他轰出去”。
但话到嘴边,她看着褚时钰专注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眼神,忽然又咽了回去。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沾着石墨、显得有些脏污的手指上,沉默了几息。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坦然而平静,带着一丝释然和坦诚:“至少…现在我看到秦焘那张脸,不会再像最开始那样,立刻就想到秦烈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发现除了脸,他跟秦烈一点也不像,吵吵嚷嚷问那些傻问题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就是个烦人的熊孩子。”
瑞凤眼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到她在努力改变自己,尝试打开内心去容纳另一个人的进入——而这份清醒着、主动进行的“移情”,似乎伴随着不易察觉的挣扎和痛苦。
他嘴唇微张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缄默。他所追求的不正是她的“移情”吗?只是那摩挲铅笔芯的指尖,力道似乎更加轻柔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随即,他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嘴边勾起一抹带着运筹帷幄之感的狡猾弧度:“刚刚收到前方急报,瓦剌王庭…已经彻底乱了!”
柳如思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眼睛一亮:“哦?”
“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褚时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各部落首领以‘决策昏聩,致使部族勇士死伤惨重,威信尽失为由,达成一致意见,将那位大汗……‘请下了宝座,现在正关押在某个首领的营地里。他们内部还在争抢主导权,但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接触,想赎回被俘的勇士了。”
柳如思亦是露出有些恶意的笑容,不过纠正道:“确切地说,是用八千战俘换他们那位被唾弃的大汗,再用另外八千战俘换回孙知照。”
站起身走到只剩余温的火盆边,柳如思捡起铁钳翻搅灰烬,幽幽道:“他们的首领大汗,却与一个没什么用的榆木书生等价,他们还有什么骄傲可言?”
翌日清晨。
褚时钰结束了与各军团将领的会议,又处理完几项紧急军务,才回到休息的大帐中。
一进帐,便见柳如思正伏案疾书。她手中握着一根用废纸卷成的细棍,棍身上还残留着零星墨迹——应当就是她昨日描述的“铅笔”了。
柳如思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瞥了一眼,见是褚时钰,便又自然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褚时钰悄然走近,目光落在纸面上。那字迹虽不同于毛笔的遒劲圆润,却显得格外清晰利落,行笔流畅无滞涩。他眼中露出赞许,颔首道:“这铅笔看来是成了?无需研墨,便于携带,若能大量制造,确有大用!”
“唉…”柳如思却叹了口气,笔尖微顿,无奈道:“难就难在大量生产。光是卷好这一根,就耗了我近一个时辰…若投入作坊,单是人工耗费就甚巨。离我预期的、能让更多人用得起的廉价书写工具,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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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时钰唇角微抿,随即沉稳道:“有志者事竟成。既然已证其可行可用,如何量产便是后续之事。这难题,交予我来想法子解决吧。”
柳如思抬眼看他,眸中漾开笑意:“那好。”
她复又埋首于纸笔之间。
“在写什么?”褚时钰看着她专注的侧影,好奇问道。
“你的演讲稿…”柳如思头也不抬地应道。
“演讲?”褚时钰微怔。
“对。”柳如思笔走不停,语速却清晰,“此战胜利,换回一个更易掌控的大汗是目的之一,却非最终所求。我记得你说过,欲令北方诸部放下骄矜,开启由我大夏主导的来往和贸易。”
“如今瓦剌内乱已起,换俘在即,正是攫取最大利益之机。何不趁此良机,给他们一场…脱胎换骨的思想启蒙?”她笔锋一转,纸上赫然跃出几个极具冲击力的字眼。
褚时钰的目光已扫过她书写的内容。洋洋洒洒,辞锋犀利,其核心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柳如思自己也猛然惊觉,笔尖悬停!她倏地抬头,正对上褚时钰深邃的目光。这话放在这时代,尤其还是对着即将被“启蒙”的草原部族宣扬…简直是惊世骇俗!可褚时钰本人,便是这“王侯将相”中顶尖的存在!大夏朝廷也绝不会容许这等思潮在国内流传!
“若是不合适,我这就改了!”她心头一紧,抓起那张写满字的纸,就要揉成一团…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及时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轻轻按住了她的动作。
褚时钰面上带着轻松安抚的笑意,温声道:“不必改。这篇东西,是给瓦剌、给草原看的,又不是在大夏境内宣扬。况且…”他拿起那张纸,指尖点了点上面的汉字,“你写的是汉文,我还需将其译成蒙文,届时用蒙语向瓦剌人宣讲。隔了一层言语,又非我朝之地,能有什么大碍?”
柳如思略一思忖,心中那点忐忑便散了去,脸上也漾开了然的笑意,眸中带着几分狡黠与理所当然:“我正想着要劳烦你来翻译呢,这蒙文,我可是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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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脱敏疗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