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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守岸线·“OE·自海洋而亡(14)”[1/2页]

第一玩家 流泪猫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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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阔无垠的蔚蓝穹顶之下,莽莽群山静默如亘古。
     “啪,啪。”
     一个裹着粗麻布的少年牧童,正无精打采地驱赶着脚下几片慵懒的羊群。日影悠长,百无聊赖之间,他的目光偶然扫过远处的崖壁。
     倏地,一抹刺目的猩红攫住了他的视线。
     牧童心头一悸,迟疑靠近崖下,才发现竟躺着具尸体。
     尸体筋骨崩裂,早已僵冷,暗褐色的血痂大片泼洒在青灰色的岩石上,脏腑化为糜烂的浆状物,看样子是摔死的。
     “我的老天爷!”牧童倒抽一口冷气,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这人穿着寻常布衣,或许是个走投无路寻短见的城里人。
     “唉……”牧童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摇头晃脑,稚气的嗓音带着深深的惋惜与不解:
     “我说城里人哪,你这是何苦?人活一世行路难,哪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如果你早些遇见我,我一定拉你回家去,尝尝我阿妈亲手熬煮的油茶,再带你去山外头的市集上转转,卖的都是灯塔之战前的老古董,彩旗子呼啦啦飘在天上,那才叫好看……”
     “……”
     牧童叹息着,而那具本该彻底沉寂的“尸体”,竟震颤起来!
     紧接着,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中,尸体拖着满身惨烈狰狞的伤口,爬了起来!
     “呜哇——!!!”牧童的尖叫撕裂了寂静,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肠肚都碎成那样了!这人怎么还能动?怎么还能……活过来?!
     青年散乱着满头白发,一瘸一拐起身,便要往山崖上走。
     “你……你还好吧?撑、撑住啊!”牧童手忙脚乱地解下腰间的羊毛腰带,不管不顾地扑上前,紧紧缠在青年血肉模糊的小腿上。
     可他惊讶地发现,血已经不流了。
     “喂,你要去哪!你还要跳吗,城里人!我请你喝阿妈的油茶啊,别再寻死!”牧童喊道。
     白发青年顿了顿,长发黏连着血污,他像个流浪汉般,嗓音沙哑:“我是这世上最顽强的臭虫。”
     “你这人,咋这么说自己!”牧童赶到他面前,拉他往回走:“走走走,你眼睛都涣散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要跳崖,也得清醒地跳崖吧。”
     这歪理邪说似乎说服了青年,青年没说什么,由着牧童拉他下山。
     阿妈正在帐篷里揉着青稞面,见儿子拉回一个浑身是血的生人,惊得面团衰落。她未多言语,立刻将温水和晒干的草药倾入一只木碗,药香弥漫开来。
     白发青年呆呆的,像是精神已然涣散,犹如木头人一样坐在床上,阿妈掰开青年冰凉的嘴唇,将温热的药糊喂进去,又用袖子擦拭青年的嘴角。
     拉着牧童,阿妈出了帐篷,小声道:“咋回事?咋拉回来个疯子?”
     “来跳崖的城里人!”
     “哎呀,这世道,人怎么就过不下去呢?是听说最近出了件大事,死了好多人,但有吃有穿,咋就不能过下去呢?”
     “阿妈,救救他吧!”牧童摇晃着女人的衣袖。
     “那肯定得救,还那么年轻呢!让他安心歇着,等他好了,咱们拉着他赶集去!”
     帐篷里,白发青年躺在床上,换了身洁净的衣服,静静地望着帐篷顶。
     他似乎失去了欲望,也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他试过很多、很多次。
     徒步走入海里,等待着窒息把自己带走。
     站在山崖上,平静地纵身跃下。
     把刀剑捅入自己心脏,望着鲜血流干。
     不作防御冲向宇宙,令高空的极低温将自己化作雕像。
     然而,直到肺部充满了海水,直到窒息感来到濒死的界限;直到自己粉身碎骨,内脏摔成了泥浆;直到刀剑将自己捅成了破布娃娃,血流得比河流更急;直到自己化为冰雕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自己依旧活着。
     他期待着自海洋溺亡。
     却不知,“世界”一词竟成了禁锢他的锁链。
     “哈,哈哈哈……”他捂住脸颊,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
     他想把世界树种子交给山田町一,自己就能触发死亡回档重来,却是妄想。就算他死去,也不过是一具形体,真正的他仍能在世界树下返生,直到永远失去灵魂为止。
     高维诺尔确实杀掉了咖啡厅的他,但最后吕树赶到,燃烧神格顶了一瞬,自己的灵魂在世界树下重生。粉发人死后,小世界快速离开了翟星。
     或许有着玥玥和星火的暗中助力,没人追上来。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一些时日,他一次又一次自杀,试图修正这一切。
     他确实是一个疯狂、病态、无可救药的完美主义者,望见吕树燃烧留下神格,望见路死在怀中,望见二百五十六层高塔倒塌,望见一具具尸体倒伏路上,便要重来,便执着改换这一切。缺憾接受不得,偏差接受不得,把自己折腾得犹如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似乎这个世界一不合自己的意,就不该走下去。
     如果真的抱有这样偏执的念头,他和一些理想疯子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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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来到一个无人的黄土山坡上,附近没有可燃物,他伸出食指,将自己点燃。
     “呼呼……”
     火焰从腿脚缭烧而上,他已经察觉不到痛觉,火焰一点点吞没他的身躯,当大脑被烧焦,意识刹那间中断。
     而他醒来后,望见自己依旧躺在山坡上,白日的清光化为了漫山遍野的夕照,而他手脚完好,就连发丝和衣服都整洁如新。他捡起身侧烧焦的骨灰,放进嘴里,口中唯余苦涩。
     ……居然连衣服这种身外之物,也随着他得到了永恒。
     他试过溺海,试过自焚,试过跳崖,试过放血……除了将自己的精神折腾得更加衰弱,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脑内的多巴胺愉悦地分泌,视疼痛为养料,将他打造成一具渴求疼痛与终结的荒唐塑像。
     不知不觉,他竟成了萧影。
     “喂!城里人,你怎么在这里!”山坡下传来喊声,牧童担忧地爬上来,见苏明安皮肤完好,惊叹道:“你就是电视里说过的‘玩家吧!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么快就愈合了,好厉害!”
     ……玩家。
     苏明安垂首,片刻后道:“你讨厌玩家们吗?”
     “怎么会?”牧童莫名其妙看着他:“要不是他们,我们全死了。我不懂那些成天闹的人在想什么,有闹事的功夫,喝点油茶不好吗?你是玩家,那你肯定为我们奋战过,我和阿妈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嗯……你这是不是叫什么战后应激症?别担心,都过去啦!”
     他拉起苏明安的手:“走,我们下坡去!”
     漫山遍野的血红夕阳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下山坡去,留下一地骨灰。
     “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以前在寺庙里做小沙弥,长大了两三岁,家里需要我,就出来放羊了。我妈妈有一百多个孩子,不过她不见了,我就跟我阿妈过了。”
     “这样……”
     “咦?听你一说,我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不常看那些城里的大屏幕,我们见过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哦,但你很厉害!”
     “我不厉害,我什么也做不到。”
     “谁说的,谁说必须要做到很大的事情,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我能放好羊,大人们都说我是这片草原上最厉害的小牧童!”
     苏明安伸出手,静静凝望。
     这双手,曾执起剑锋,拆卸机械,调制药剂,也曾拂去风雪、攀上蜘蛛丝、抚过神像,它太过沧桑,而它的主人也缓缓衰疲。
     耳边的小牧童仍在喋喋不休,风吹过草原,吹得马儿嘶鸣跑动,腰上挂着彩带的牧民赶着马儿,牧民们手腕上的绳结仿佛络子,一飘,一飘。
     高塔倒塌了,这里却像没受到任何影响,煮茶的煮茶,放羊的放羊,赶集的赶集。小牧童采下一朵花,红彤彤的脸像猴屁股,笑着送到苏明安掌心。
     当晚,苏明安本来想走,但五感已经极度混淆,只能留下来休息。
     篝火旁,朴实的阿妈端来了美酒,辛辣的酒味入喉,呛得火辣刺痛,他仿佛飘上了云端,化为了一朵无忧无虑的云。篝火在眼中跳动,牧民围跳着一圈又一圈的舞。他们歌颂的不是界主,而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信仰,颂词透着千百年的厚重,犹如刻印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苏明安醉倒在火光之间,望着小格桑赤着脚热情跳舞,望着一张张红彤彤的高原脸,竟察觉到了一丝生命的明亮——他恍惚看见一道道身影站在花树下,朝他微笑伸出手,告诉他,没关系。
     “咳……咳咳咳!”
     好辣的酒,好凉的酒,滚进肚里,竟像那时路冰冷的怀抱。
     如果全天下都像这酒,没那些勾心斗角、无法解开的理想绳结,是不是就会如这草原一般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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