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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冰冷的躯体紧紧拥在自己怀里,双臂箍得死紧,仿佛想用体温去捂热胸口那片停滞的冰寒。
     泪水决堤般涌出来,混合着雨水和泥浆,滚烫滚烫地砸在怀里那张灰白如纸的脸上。
     帮忙收敛遗物的民政干事轻轻翻开了颜源身上那件已被江水浸透的上衣口袋。
     “江镇长……”干事的声音哽咽不成样子,手指颤抖着递了过来。
     那是一团被浊水反复浸泡又冲胀发泡的压缩饼干,胀得变了形,几乎成了半透明絮状物,沾满了淤泥,正往下滴着污浊的水。
     紧挨着饼干的,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已经被水泡得发软发胀,湿淋淋的几乎捏不起来。
     江昭阳慢慢伸出发颤的手,极其小心地接了过来。
     水珠立刻从纸团上滴落,他摊开那张几乎要融化般的薄纸时,只能用颤抖的指尖极轻、极轻地将上面沾粘的细微泥渣拨开。
     纸条边缘早被浸泡成了半透的纸浆,笔迹艰难地在湿透的纸张上显出了清晰的墨痕:“昭阳弟,我对不起你,你提拔时,没有投你的票。”
     那一行小字湿漉漉地、沉甸甸地扑进江昭阳眼中。
     汹涌的悲恸猛地撕开胸腔,喉咙被一股灼烫的硬块狠狠堵住。
     他的身体骤然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无法遏止。
     他猛然松开了双臂,怀里的颜源在泥泞中躺平了身体。
     江昭阳却像被抽去了脊梁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整个身体向前一折,额头重重地抵到了颜源冰冷的胸口,终于发出长久压抑到扭曲的痛哭哀嚎。
     他颤抖着手,摸索到遗物里那块湿漉泥泞的压缩饼干,狠狠地、死命地攥在了掌心里。
     那已经糊烂的压缩饼干黏腻冰冷,仿佛在掌心吸满了滔滔东去的江水和未能说出的全部话语。
     冰冷的雨丝抽打着江堤,撕开洪水的咆哮声钻入耳底。
     在这片充斥着黄沙与灰暗、浸透着泥泞与死亡气息的水岸线上。
     他无声流下的滚烫泪水落进水洼,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生命投下的那枚未竟的票,最终凝固在颜源平静的眼角。
     而自己手心的水痕,却替亡者承受起了所有未能完成的辩解与愧疚,在奔涌的大江畔化作永无稀释的咸涩。
     “颜源兄长,我从来没有怪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江昭阳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颜源知道自己会来,特地留下了这纸条向自己道歉!
     暴雨中的堤坝,浑浊的洪水几乎与堤岸齐平。
     颜源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抬上吉普车后座,覆盖着抢险队员临时找来的旧帆布。
     江昭阳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被覆盖的轮廓,像在确认一道被永久封存的闸门。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那辆载着无声英雄的车在泥泞中艰难调头,朝着乡政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尾灯在暴雨中挣扎着。
     很快被浓密的水帘吞噬,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呜咽在风雨里飘散。
     江昭阳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水腥和泥土的气息直灌肺腑。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浊浪翻滚、依旧咆哮的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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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殉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