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阳光依旧明媚,却多了几分灼人的尴尬。
侍立最近的宫人大惊失色,仓皇跪下:“娘娘恕罪!”她们的手微微发颤。
苏楚歆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被烫红的手,手指紧攥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松开。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湿透污损的衣料和手上的红痕,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女儿脸上。那双眼睛里,有担忧,有无措,更深处是极力压制的、因孩子的突然抗拒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昭永顺处理完政务也刚走到附近,正看到这一幕。锐利的目光扫过妻子手腕的红痕和狼藉一片的裙摆,又落到女儿那张绷得紧紧、写满倔强的小脸上。他眉头紧锁,刚迈出的脚步顿住,高大的身形在阶上投下静默而带有无形压力的影子。
“姐!”一个高亮清朗、带着少年意气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片凝滞。苏景曜正由宫人引着穿过月亮门,踏入前院。他今日是奉父亲苏楚轶之命进宫给皇后请安的,入宫牌刚得了批下,步子便轻快。初春的阳光下,少年郎穿着崭新的天青色锦袍,眉眼间带着尚未褪去的纯粹朝气,像是误闯入这片沉静尊贵之地的第一缕春风。他笑容明朗,边快步走近边开口,“我爹说……”
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眼前的一幕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阳光下,皇后的窘迫狼狈、宫人的惶恐不安、小姨甥女异乎寻常的倔强神情——尤其是那件沾满药渍枣泥、与他记忆中皇后永远端雅形象反差巨大的裙裾——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进了苏景曜明朗的心湖,搅起了从未有过的巨大波澜。
十五岁的少年,从小到大在父辈荣光庇护下顺风顺水,出入宫廷如同自家府宅,看惯了皇姨父的威严和皇姨母的雍容华贵。在他单纯的认知里,皇宫里的一切都该是金光灿灿、井然有序、纹丝不乱的。此刻这泼洒的汤药、污损的华丽宫装、跪地的宫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和那种无形的压抑气氛,让他瞬间像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幼兽,手脚霎时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红润急速褪去,变得和白石阶一样白。那双总是意气飞扬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惊愕和手足无措的茫然,他甚至忘了行礼。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方才清亮的嗓音卡在半道,只化作一个僵滞的口型。
就在苏景曜被这突如其来的宫廷“失仪”场面钉在原地的刹那,原本如同背景布影一般静立在廊柱阴影下的明渊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无声无息。
前一瞬他还像座沉静的雕塑,目光警觉地扫过院门方向,确保苏景曜的出现没有附带任何额外的威胁。后一瞬,一个干净的、质地柔和的小帕子,已经精准无声地递到了苏楚歆触手可及的位置。
明渊整个人甚至没有完全踏出阴影的范围。他弓着腰,保持着半步之遥的距离,头垂得很低。递帕子的手动作稳定又利落,那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也专业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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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