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觉得,可以按信上所言,给星罗卫出具印信。”
“此乃昭王授意,大人您虽觉不妥,却终难抵抗亲王之威,不得不从。去年冻害之后,各地仓储或多或少都有亏空,今年冬寒尤盛,灾情一来,那些星罗卫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平得下来。”
“且由他们折腾一阵,待冻死几个人,大人再以延误灾情为由将其问罪,重掌大权,力挽狂澜……”
视线对上,话未尽,意已明。
卢世清唇角拉起极淡的弧度,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连眉梢都透出几分隐秘的兴奋。
他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与涂明不谋而合,更觉得此计万无一失。
届时,昭王为山匪所害,星罗卫必定齐聚隐雾山讨伐杀官寨,待两败俱伤时,他这个布政使再领兵剿匪。
星罗卫忠诚横勇,悉数死于山匪刀下,他再上表朝廷,为其奏请抚恤。
昭王命丧南州,他有护卫不利之责,初时阵仗肯定不小,很可能还会被停职查办。
可只要按计划施行,做得够干净,就不可能查得到他身上,再以赈灾剿匪将功折罪,加上太子策应,用不了多久就能官复原职。
富贵险中求,太子说了,只要能除掉昭王,待其荣登大宝,必召他入阁!
那时候,他就是天子辅臣了。
“好,就这么办!”
卢世清拿起笔,照着书信抄了十来份,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笔触有些微发颤。
逐一落印,卢世清站起来,稳了稳发晕的脑袋,带上封信的兽钮,亲自将印信给轩辕璟送去西苑。
星岚确认完毕,他拿出兽钮,将信一一蜡封落戳。
圈椅上,轩辕璟悠然的品着茶,面上始终挂着淡笑。
封好印信,星岚命人拿下去,根据信封上的州县名称,交派给前去此地的星罗卫小队。
事毕,轩辕璟放下茶盏,起身送卢世清出门,“初雪既至,不能再耽搁了。卢大人,咱们下午就动身,早去早回。”
卢世清也巴不得早去早回,恭敬应下,马上回去着人收拾东西,安排一应事宜。
廊下,轩辕璟伸出手,细小的雪粒落在掌心,转眼化为水痕。
一些飘到衣袖上,洇进布料里,明明不曾沾染皮肤,却有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让人去叫严狄张永。
不多时,二人说着话撑伞走来。
“南方雪象多在腊月极寒时出现,今年竟来得这么早!”
“是啊!”严狄面色凝重,“寒盛以往,百姓维艰。”
张永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轩辕璟,简单附和一句,未再多言。
轩辕璟仰望天幕,浓眉之下,目似深潭,漾起几不可查的微澜。
对于这场已经提前在心里盘亘许久的雪,他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他已经尽己所能,做了所有应对雪灾之策,可若真有大灾,谁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他真心希望雪灾不要出现,哪怕为此付出的人力物力皆为白费,哪怕不能在太子监国期间引其犯下误判之过,他也认了。
奈何天意如此。
那就来吧!
且听风雪掩尘秽,敢向乾坤换清明。
轩辕璟折身进屋,严张二人紧随其后。
房门关上,轩辕璟面容肃穆,沉声开口。
“二位大人,去年冻害余疴未清,今年又冬雪早至,若寒聚雪重,南洲百姓将难以度日。本王打算急报回京,让朝廷早颁赈恤之令,预拨冬备,以安黎庶,二位意下如何?”
严狄拱手道:“王爷明鉴,臣附议。”
张永看着二人,有些犹豫,“眼下不过飞些雨雪,不足成灾,或可且观其变,再行后计?”
若只是轻微灾害,昭王已获开仓征纳之权,当地便可自救。
“不可。”严狄面容肃沉,“南州偏远,赈贷之事宜尽早筹措。尤其云州等地,山路难行辎重难运,一旦成灾,为时晚矣。”
张永一想,也是。
别的地方倒还好,云州路途崎岖,实不可控,宜早不宜迟,便跟着点了头。
轩辕璟亲笔手书,再落下三人印信,让人八百里加急速送回京。
两日后,这封急报就送到了太子手里。
京都早已下过好几场雪,外头银装素裹,殿内暖香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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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太子眼睑半垂,温和的眼型显出悲悯,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
鎏金烛台跳动的火光投映上去,也无法驻留半分暖意。
区区雨雪,就想预拨冬备,用朝廷的赈灾物资去换自己的美名,这个轩辕璟还真是会做生意。
轻嗤一声,太子随手将急报扔进待议的文书堆里。
先拖他个几日,再让内阁辅臣们自行掰扯去。
五日后,这份迟送且有意被压在最下方的急报还没被辅臣翻开,南州再来急报,称数日飞雪,恐成灾情,同时追催冬备。
数日飞雪?
南方雨雪落地即化,别说数日,就是连下十天半个月也积不起来。
轩辕璟这是铁了心要拿雪灾做文章,他岂能上那厮的当?
不过急报既已送至,放着不管也不行。
于是太子落下朱批,着当地自行开仓赈济。
三日后,是夜,京都迎来一场大雪。
起初只是细碎的雪粒子,后来风一紧,雪片便扯絮般压下来,顷刻间淹没宫城里的金砖墁地。
檐角鎏金铜铃冻住了声响,值夜太监提着羊角灯走过,昏黄的光照出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转眼又被新雪覆没。
更鼓声从远处传来,闷闷的,仿佛隔了层棉絮。
或许是赵絮儿被皇后赶出宫,枕边无人的缘故,太子睡得不太安稳,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马上惊醒。
沈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殿下,圣上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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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下雪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