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孔庙巍峨,古柏森森。
那沉淀了数百年文华与肃穆的气息,并未因时光流逝而稍减。
今日的国子监,却比平日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躁动。
监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热切地望向彝伦堂方向,低声议论着同一个名字——李明。
六首魁元!巡漕御史!手持尚方剑、涤荡漕弊的“李阎王”!更是他们这些监生心中,活生生的传奇与奋斗的目标!今日,这位传奇师兄,将重返故地,拜会师长,更将在彝伦堂开讲!
李明一身素净的青色儒衫,并未穿戴官服,只腰间悬着一方象征身份的羊脂玉佩。
他步履沉稳,踏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目光扫过两旁古朴的学舍、肃穆的碑林,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在此寒窗苦读,与同窗激辩,受师长教诲,甚至…曾被那位以严苛着称的周学正百般挑剔刁难的场景,历历在目。
张铁柱抱着他那根油光锃亮的擀面杖,如同最忠诚的影子跟在李明身后。
他努力挺直腰板,想做出点“状元护卫”的威严样子,奈何国子监这地方,书香墨韵太重,让他浑身不自在,只能瞪着一双牛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穿着监生服、对他指指点点的年轻书生们。
“少爷,这地方…咋恁多书呆子?看俺的眼神,跟看猴儿似的…”张铁柱瓮声瓮气地嘟囔。
李明莞尔:“柱子,这里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不可造次。”
说话间,已到博士厅。
门口,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然等候。
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当年对李明课业要求极其严苛、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周学正。
另一位则笑容温煦,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赞赏,正是当年在李明困顿时赠予他珍贵典籍、给予他巨大鼓励的郑博士。
“学生李明,拜见周学正,拜见郑博士!”李明趋步上前,对着两位师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姿态放得极低,毫无半分新贵骄矜。
周学正看着眼前这位名动天下的学生,心情复杂至极。
当年那个才华横溢却也被他挑出不少“毛病”的少年,如今已是国之栋梁,圣眷优渥。
他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勉励的话,却又想起自己当年似乎并未给过对方多少好脸色,一时竟有些讪讪,只干巴巴地道:“唔…回来了就好…嗯…不错。”
李明神色如常,仿佛完全忘记了当年的不快,依旧恭敬道:“学生能有今日,全赖当年师长们严格教诲,打下的根基。
周学正治学严谨,一丝不苟,学生至今受益匪浅。
当年学正所训‘治学如履薄冰,一字不可轻忽,学生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这番话,既肯定了周学正的严格,又将其拔高到治学态度的高度,给足了这位老学正面子。
周学正老脸微热,心中那点芥蒂瞬间消散大半,捋着胡须,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嗯…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为官…更要谨记!”
一旁的郑博士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浓。
他上前扶起李明,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而真挚:“明之!好小子!老夫果然没看错你!六首魁元,已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不尚空谈,能行实务!淮扬漕运,焕然一新!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比那些只会皓首穷经、纸上谈兵之辈,强过百倍!” 郑博士向来主张学问当济世,对李明在漕运上的作为赞不绝口。
师生三人步入厅内落座。
李明谦逊地汇报了离京后的经历,重点讲述了漕运革新中的实务心得与遇到的困难。
周学正虽仍端着架子,却也听得入神,偶尔插言问些细节。
郑博士则不时击节赞叹,师生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叙话完毕,时辰已近讲学。
郑博士亲自引路,前往彝伦堂。
堂内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上至白发苍苍的老监生,下至刚入监的青涩少年,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地聚焦在门口。
当李明在郑博士陪同下步入大堂时,满堂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数道目光交织着崇拜、好奇、激动。
李明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中,坐在前排角落的孙有福,眼神最为复杂。
当年那个处处与李明较劲、自视甚高的同窗,如今脸上已有了风霜之色,眼神中交织着羡慕、嫉妒,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与懊悔。
四目相对,李明只是微微颔首,便移开目光,步履从容地走上讲台。
“诸位师长,诸位同窗,”李明清朗的声音响起,压下了满堂的喧嚣,“今日重返国子监,立于彝伦堂前,明心中唯有惶恐与感恩。
惶恐者,恐才疏学浅,有负师长昔日教诲,有负诸位同窗厚望;感恩者,感恩此地文脉滋养,师长授业解惑之恩。”
开场谦逊,赢得一片好感。
随即,李明切入正题:“今日,明欲与诸位探讨之题,便是‘经义与实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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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引经据典掉书袋,而是以自身经历为轴:
“昔日在监中,读《尚书·禹贡》,知禹王疏九河,通九道,奠九州。
然则,纸上得来终觉浅。
直至明亲临运河,见浊浪排空,方知‘疏之一字,何其艰难!见漕工肩扛背驮,汗
第227章 国子监旧地新游[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