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说的话：34;乐者，顺也；顺者，和也。世间戾气，皆可入乐，亦可化乐。34;
第二日，成九名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支起了琵琶。他让人搬来十八面铜锣，二十面铙钹，又去镇里买了斤朱砂，掺在鼓油里。村民们围过来看热闹，王阿婆抹着泪问：34;成师傅，您这是要......34;
34;替这鼓超度。34;成九名摸出根红绸，系在鼓框上，34;它替人记了太多苦，该放下了。34;
月上中天时，成九名开始奏乐。
他没弹琵琶，而是用指节敲着铜锣，34;哐——哐——34;，声音像敲在人心上。接着铙钹跟进，34;锵——锵——34;，像两军对垒的号角。等鼓声的余韵散了，他突然抄起鼓槌，朝那面哑鼓走去。
荒坡上的风卷着雨丝，成九名的蓑衣被吹得猎猎响。他跪在鼓前，鼓槌悬在半空，突然开口：34;各位兄弟，各位姐妹，我是成九名，替你们弹段安魂曲。34;
鼓槌落下的刹那，天地都静了。
第一声34;咚34;，像春溪破冰，清泠泠的；第二声34;咚34;，像秋蝉振翅，颤巍巍的；第三声34;咚34;，像孩童学语，软乎乎的。成九名的手腕转得像风车，鼓槌时而如游丝，时而如惊雷，敲得鼓皮上的裂纹忽张忽合。
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王阿婆看见，鼓面上的黑褐色碎屑正往下掉，落进泥里就化了；张铁匠看见，鼓皮上的裂纹里渗出些淡金色的光，像眼泪；刘寡妇的娃子突然不哭了，小拳头攥着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鼓声越来越缓，越来越轻，最后只剩34;咚——咚——34;两声，像老人在耳边叹息。成九名放下鼓槌，额头全是汗：34;好了，该走的都走了。34;
那天夜里，幕云村的人睡得格外踏实。
有人说梦见了穿红盔的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有人说梦见了抱孩子的妇人，把娃轻轻放在他怀里；还有人说梦见一片桃林，桃花落了满身，香得人心醉。
第二天，成九名要走了。村长塞给他两袋米，王阿婆硬塞给他十个煮鸡蛋，刘寡妇把娃子抱出来，让他摸了摸娃的手：34;娃昨儿个说，梦见他爹了，爹穿着新衣裳，说等天暖了就回家。34;
成九名摸着娃的头笑：34;那就好，那就好。34;他走到荒坡前，又敲了三下鼓。这次的鼓声很轻，像春风拂过草尖，34;咚——咚——咚——34;，然后就没了。
后来，幕云村的人把那面鼓立在村口。鼓皮上的裂纹还在，可再没出过怪声。他们在鼓旁立了块碑，刻着34;安魂34;二字，每年清明都来献束花。
再后来，成九名的徒弟路过幕云村，说师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34;那面鼓啊，不是记仇的，是记情的。人这一辈子，总得学会把苦嚼碎了，酿成甜。34;
如今，幕云村的娃子们都知道，村口的哑鼓会讲故事。要是你蹲在鼓前，轻轻摸它的鼓皮，还能听见些细细碎碎的响——那是春风声，是桃花落，是有人轻声说：34;别怕，回家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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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雷雨夜的鼓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