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你才会铁下心来遵守你在潞州双龙会上立过的誓言。
偶耕正要将“洗”字后面的话说出,门扇却轰隆一声巨响,昆仑奴一个趔趄撞了进来,大口喘气、满额大汗。他脚未站稳,便急匆匆说道:“看到你清洗笔砚。桌案上是你临的正楷字,十分温婉娟秀,简直和你一样好看。这位呆子兄弟从此就犯了心病,吃饭睡觉都是你,越来越呆,脑袋跟木鱼一般。”昆仑奴一口气说完,便大口喘气,喘气之声将偶耕的话声淹没。他尚且不知,偶耕早已将偷窥之事说出,只是绝口不提当时有他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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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纯属捏造,牧笛听了,心里却颇为受用。她脸上一阵绯红,眼神摇漾起来,忽然瞥见昆仑奴正斜眼偷看自己,立即轻嗽一声,佯装嗔怒道:“谁叫你闯进来说这一堆混账话?”昆仑奴惊魂未定,生恐言多语失露了马脚,一转身跨出门槛,顺手带上房门,身子却躬在门外,耳朵贴着门缝朝里偷听。槐犁见了,大为好奇,也凑过来偷看里面发生何事。
昆仑奴的几句鬼话,对于偶耕而言,却近乎醍醐灌顶的箴言。他顿时醒悟:自己不想死,哪怕孤苦一生、飘零一世,只要眼前这位美丽女子的倩影浮在心间,那便让他眷恋无穷,让他舍不得死。
只在一瞬间,偶耕心念回转,不愿再去践行那坦诚罪过、自杀谢罪的荒唐诺言,而想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宁可做一个不诚实、不守信的大坏人,也要活下去。牧笛的明眸、俊脸、倩影,以及她身上的一切,都映在他的心田,让这片田野绿草茵茵、春波融融,他想尽力延长自己的生命,去受用这无边春色、无穷春光。
牧笛忽而变得娇羞起来,低下头去,几番想要说话,声音低得却连自己也听不见。偶耕却听清楚了她的问话,那句话是:“那么,我们在潞州说过的话,永远都算数吗?”他再也不迟疑,答道:“只要你不反悔,我说过的话又怎会收回?”牧笛顺过眼来看着他,他本想低头,忽然间却不愿低头,而是迎着她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就算你反悔,我对你说的话也绝不收回。”
牧笛点了点头,眼泪如泉水渗出。她用袖子拭泪,泪水却越拭越多。偶耕想要递过一块帕子,然而自己身无分文、衣衫褴褛,满屋子连块破布也无。他忽而怨艾起来,自叹道:“可惜我孑然一身,连个家也没有,空有誓言在,却拖累你不得安生。”
牧笛收起泪水,抬头问道:“你不喜欢长安,不喜欢我家吗?”偶耕道:“我不喜欢这里,也不配呆在这里。我也知道迟早会离开这里,但能和你多见一面,我也不枉在长安走了一遭。”牧笛道:“那我和你一起,远远离了这里,做一对仙侣,隐逸山林,岂不是好?”
偶耕竟被这句话震住。他难以相信,娇生惯养的公府小姐,怎么会舍弃这种雍容华贵,去山林之间餐风饮露?山中虽然来去自如、无牵无挂,但是那种漂泊、那种孤苦、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困窘,对他来说有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望着牧笛的眼睛,仍是那对眸子,被泪珠浸润,越发显得明澈见底。他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坦诚与期待,于是说道:“你若愿意,我带你远走高飞。”
牧笛“嗯”了一声,拂去眼角泪滴,说道:“再也不做这井底蛙、笼中鸟,也不用给宦官做妾了。”此话一出,偶耕大觉逆耳,说道:“你不愿嫁给宦官,长安城多的是王孙公子。”还想多说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牧笛凝神看着他,他故意将视线挪开,耳根子上泛起红光,红光之下暴出的青筋清晰可见。
牧笛知道,他这是吃醋了。他越是窘迫,她便越是得意,不禁破涕为笑,说道:“什么王子皇孙,难道我稀罕他们?我不过是庶出之女,跟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没什么差别,也只好和你混在一起。你懒得嫌弃我,我也懒得嫌弃你,我们一起逃出长安,再也不受这些闲气!”
偶耕心底霎时涌起一道暖流。他抬起眼睛,脸上挤出微笑。牧笛也冲他微笑,但笑过之后,又蹙起额头,说道:“我父亲将我关在房中,终究是想收住我的性子,把我送到骆奉先那里去呢。”偶耕道:“你不想去,谁又强迫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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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夜归(丙)[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