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牢之内听得真真切切。涧石听罢,心惊肉跳,一分神又被水蛭咬了一口。晏适楚看出他的心事,便同他搭话。涧石喃喃道:“我在青州紫帐山,有一位兄长,名叫张涧雨。我若未猜错,‘并蒂将军的那位男子便是他。他数月前独自出走,不想竟然到了长安,与这些乱臣贼子沆瀣一气。”晏适楚微微一笑,说道:“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元载身为宰相,弄权营私、臭名昭着。你替他送信传话,与你那位兄长有何分别?”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门外路过两个兵士,透过门缝朝里探视,口中说道:“奇哉怪也,水牢里的毒虫比各种刑具险恶百倍,为何他二人关在里面也不呻吟也不哭喊?”晏适楚听在耳里,低声道:“王侯将相个个比蛇蝎还毒。你再无声无响,小心他们拿烙铁、铡刀伺候你。”涧石会意,立即扯开嗓子喊叫起来,声音惨烈。兵士听罢,这才满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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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夜间。涧石喊叫了半日,声音嘶哑,晏适楚只在他旁边念诵那几句经颂。这时又有兵士敲响铁门,恶狠狠喝道:“将军要睡觉了,你再敢呼喊,老子一刀剁死你!”涧石故作苦楚,哀求道:“军爷,进来一刀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难以忍受。”兵士道:“你若承受不住,明日乖乖将元载的恶行招供出来,按上手印即可。”涧石道:“我委实初到长安,哪里知道宰相家中事!”那兵士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招供,就让水蛭伺候你吧!”说毕,提着钥匙扬长而去。
外面军号吹响,那是军士回营安歇的号令。四野顿时一片宁静。晏适楚被污水浸泡了一整天,身上也着实难受,在池中服气修持。涧石适才大喊大叫,精气损耗,水蛭、毒虫又围了过来。他大受惊吓,连忙大声诵习经颂,可是此时心浮气躁、惊恐无名,徒然念经诵咒哪有半点功效?晏适楚双眼微闭,一动不动如同死在池子里,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仙山紫芝救了你一次,未必救得你二次。”
水蛭、毒虫纷至沓来,涧石满身痛楚,却又不敢高声。他满面通红,头上汗珠滚出,恳求晏适楚教他救命之法。晏适楚更无他法,只是念那经颂。事关生死,他却绝无一句开怀解忧的话,涧石又惊又恐、又气又怒,身上剧痛、手脚痉挛,搅得铁链不住响动。
晏适楚问道:“我教你的经颂,你为何不念?”涧石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屈文峰叔叔教我诸子百家、兵书战策,每一页都比你那经颂强过百倍。我临死之际,为何要念你那无用的咒语!”
一只毒虫咬到涧石的筋络,他惨叫一声,晕厥过去。晏适楚虽然不近人情,毕竟心中关切,呼之再三,不闻回声。他摇头感叹:“我这老命尚且挣得几日,你在鬼门关前等我。”继而诵经念咒,彻夜不绝。
转眼已是夜深。涧石从噩梦中醒来,感到身上剧痛难忍,真的是痛入骨髓,简直比噩梦还痛苦。他见晏适楚已经入定,安如磐石、形同泥塑,不觉珠泪涌出。他想道:“小雨救了我,屿蘅救了我,但我终于躲不过劫难,马上要死在这污水池中。池子里浸泡过多少尸体,也不缺少我这一具!”想到此,抬头望着铁架,铁架上垂下三股冷冰冰的铁链。涧石眼含泪水,咬紧牙关,要在铁链上勒断脖子,以此了却这短暂的一生。
然而,那三股铁链安排得长短适宜、距离适中,恰好将涧石套住,无论他怎么扭转,脖子上的锁套都无法承力,因此这种死法不能实现。他又开动脑筋,想起了咬舌自尽的死法。咬舌虽痛,总强过蛊虿加身吧?他大喊一声,下定决心,要与眼前这漆黑的世界作最后的诀别。
正在此时,水牢门口忽然电光闪烁。那道光束,透过水牢厚重的铁门,直射到水池上的铁架之上,激出长长的火光。涧石忽然身子一沉,没入污水之中。等他探出头来时,他已分明感觉到:铁链已被斩断!
涧石一个翻身,从水池中跃起,用铁链将身上的毒虫一一刮掉。铁门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黑影。一道寒光悬在黑影上空——那是一柄利剑。
“来者何人?”涧石问道。
“齐玉轪。”那道黑影沉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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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水牢(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