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几乎让人作呕。
此处密不透光,便是外头冷风也难以灌入,入了此处,苍蝇也插翅难飞。
伴随一声声刑讯时犯人凄厉的惨叫,以及偶尔抬走的一具血迹斑斑、生死不明的人体,显然,这里比之歙州牢狱,更阴森恐怖。
然而潘令宁却远没有身处歙州牢狱之时恐惧。
彼时母亲紧紧把她护在怀里,用尽她的庇护手段不让她看到一丝血腥,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她仍抖如筛糠,夜夜噩梦,便是夜叉精龇牙也足以让她丢了魂。
而此时的她,哪怕独自一人瘫躺在墙角的腐败草堆之上,看着眼前拖动迤逦而过的血迹,也不痛不痒,乃至闭目养神。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必然可以安然出狱,她只需耐心等候。
如此心安笃信之后,并不自怜自艾,反而时常猜想,当年崔题在台狱中半年,是如何度过那暗无天日、前途渺茫的日子?又是如何淡然忍受着让人作呕的腥骚霉腐味?
以及它身陷囹圄生死未卜的三哥,此时他可还在狱中?又是怎么每天数着日子度过?
便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牢狱铁锁发出沉闷声响,狱卒高声呼唤:“庶人潘氏,起身待审!”
这几日也有来提审她的,不论什么身份,对她也并无太多为难。
潘令宁缓缓扶墙起身,拖动了手脚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脆响。
她却视若无睹,只一手扶腰,待适应了身后的伤痛,才缓缓踱步出去。
她腰上的伤势并不重,躺了几日,似乎已无药自缓解,比之一月前的登闻鼓院二十杖责,可要轻上许多。
狱卒忽然蹲下,难得打开了她手脚的铁链。潘令宁诧异,便推测今日审讯应与前几日不同。
她已隐隐猜到,待来到审讯室,见了崔题,她愈加确信!
入内之时,她看到崔题一身紫色官服,清冷端正坐在黑漆木案之后,约莫十日不见,他的容貌倒无多大变化,甚至因为紫色官服映衬,比之之前愈加轩然霞举、光彩照人。
然而是他,见了她之后,满脸的怔愕与诧异,待她缓缓施礼:“见过崔相公!”
他陡然起身,越过案桌,扶她而起:“不必拘礼!”
狱卒已退出,并关上门,李青随行守在门外,他便抓着她的双臂不再松手,五指紧握,稳而有力,似乎穿透她单薄的囚衣,感知她已被隐隐流动的体温。
可是察觉了她双臂消瘦,只剩一把秀骨,他眼底缱绻着抹不开的担忧之色,嗓音亦涩然低沉:“你……还好吗?”
潘令宁微挣扎,却无力气睁开他有力的双手,然而即便身体虚弱,她还尚有神采,灿然笑道:“我挺好,崔相公不必担心!”
便是这一笑,让他心疼得情难自已,恨不得轻轻拥住她,把她揉进怀里。
然而他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她如今的处境,克己复礼,终究还是强制自己松开了她,语气恢复如常道:“潘小娘子,你请坐!今日崔某奉陛下之命提审你,若你知而尽言,兴许足以将功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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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金风玉露[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