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孝和策马踏过吊桥时,桥板上的霜花被马蹄碾碎,扬起的冰晶混着他呼出的白气。
南门外侧的羊肠小道蜿蜒入邙山,路面结着薄冰,马掌踏上去发出 “咔嚓”脆响。
他勒住马缰回望,关楼方向腾起的三枚蓝烟已在夜空中散成淡雾,宛如被撕裂的青布 。
那是秦琼用响箭试探护城河的防御,蓝烟落处,隐约传来滚油浇冰的 “滋滋”声。
冰冷的夜风吹散他鬓角的乱发,他攥紧袖中李密亲赐的密令。
那绢帛已被冷汗浸透,墨迹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正在融化的血地图。
他猛地策马冲进邙山的夜色,身后兵丁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河道里显得格外零落,如同丧仪上断断续续的哀歌。
与此同时,两骑斥候从东门疾驰而出。
他们将令箭放在怀中,弓弦般绷紧的双腿夹紧马腹,朝着黎阳仓和回洛方向狂奔。
他们不知道不是,当马蹄踏碎最后一层薄冰时,远处裴元峥大帐里的铜灯正爆出灯花。
灯芯爆裂的轻响,恰似死神捻动手指的声音。
裴元峥用镶玉的刀尖挑起影卫送来的密报,羊皮纸上 “金堤关出兵” 四字被烛火映得透亮。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如同饿狼嗅到猎物的血腥。
“果然如我所料,调了黎阳仓的兵……”
刀尖重重敲在地图上金堤关的标记处,留下一道深痕。
“可他李密竟真敢动这道天堑?”
他站起身,铠甲碰撞发出清响,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幕上,宛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随军的杜如晦走近几步,拱手道:“大帅!”
他指向金堤关与瓦岗城之间蜿蜒的线条,“柴孝和抽调五千兵马,此刻金堤关守备必定空虚。若派一支奇兵沿黄河故道突袭……”
“正合我意!”
裴元峥猛地扯下墙上的牛皮地图,指腹用力擦过 “白狼峪” 与 “黑风口” 两处用朱砂圈出的标记,仿佛要将这两个地名刻进掌心。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魏延率狂熊军埋伏黑风口,苏烈率枭隼军镇守白狼峪,务必截杀黎阳仓、回洛城两路援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帐中肃立的李靖。
“药师。”
他忽然笑了,指节蹭过地图上关隘轮廓的朱砂线。
“黑风口与白狼峪的伏兵已布好,唯有金堤关这枚棋子,需得你亲自落子。”
李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甲叶摩擦发出细碎的轻响。
“末将领命。”
“本想着留你在中军帐煮酒。”
裴元峥忽然抓起案上的酒葫芦抛过去,瓶身在半空划出弧线。
“谁知李密竟把金堤关的五千兵调走了。”
酒葫芦撞在李靖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来上天,还是要把这天大的功劳给你啊!”
李靖接住酒葫芦时,拔开塞子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混着血腥味滑入喉咙。
“大帅放心。”
而后,他将酒葫芦还给了裴元峥。
“剩下的酒,等末将回来再喝。”
“三日之内,我定破金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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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孤注金堤:赌局与杀局的对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