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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把手[2/2页]

帽子里的手套 落鱼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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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遗弃的破旧场馆,但它的票务系统显然还在正常运作,就和过去一样,也许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也不会发生什么显着的变化。无家可归的司机们被检票员拒之门外,在饥饿和寒冷的追逐下,他们借助着永恒不变的售票机制回忆起过往的苦涩经历,那时候他们也像今天一样被拒之门外,他们激荡的心绪几乎让寒风威逼身体的力度变得不再那么迫切。在从回忆里平复好情绪后,他们还得去继续报复下一个乘客。
     作为一名乘客,距酌向来以自己衣服口袋的整洁和舒适度为荣,在司机们带着满面的笑容朝她走来时,她仿佛一个准备接收奖状的孩子那样骄傲地挺起脑袋。一把沾满绿色果肉的水果刀如同墙壁上的壁画那般紧密地悬挂在刀架上,距酌瞪大了那只用来观察路况的眼睛,反复确认眼前的情况是否属实,她确认水果刀和刀架间并不存在什么缝隙,这也就意味着肇事者不会在这个人尽皆知的地方私藏什么线索或凶器,同时,她也很难在一天的驾驶之后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休息机会。一个步履缓慢的老人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她像撞到自己的鼻子那般吓得从车座上跳起来,随后立即钻进了车座下面。透过暗灰色的窗玻璃,择九也许能看清车里的景色。要是当时他提前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那张脸,那么今天他就不用拿着一条把手脱落的扫把站在这里扫地,他也不用把私人时间浪费在给顾客们的车窗贴膜上,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干,他把手盖在一扇又一扇车窗玻璃上,随后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完成了他们托付的工作,在这中间并不存在商量的余地,讨价还价在这场严肃的交易里并没有生存以及扩展的时机。倘若把这一切不公的待遇当作应有的惩罚能让择九从痛苦中坚持下来,那么他总算还能找到一个像样且合适的借口。距酌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乘客,她来到店里的时候,择九正忙着把顾客存放在这里的车子打开,并顺手把里面的收音机拆下来。他对距酌说,这些车载收音机散发出的信号总是会给车主招来厄运,为了帮助他的慷慨乘客从厄运的纠缠中解脱出来,他不厌其烦地把所有汽车的收音机拆卸下来,为了防止顾客们发现这一意料外的状况,择九把洗车刷子塞进车辆内部的空洞里,就像一名投弹手把炸弹准确无误地丢进陷坑里那般。要是他确实记得那个肇事者的长相,那么他当然会把情况如实报告给距酌,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就记不住那么多顾客的面貌。他的确用手机给每个人都拍了照,但那只是为了合影,择九向来到这儿的每个顾客保证,这些照片不会被用在别的地方,在这些照片组成的盛大展会里,每个顾客都能在那儿看到他们冷漠的脸,假如他们的想象力足够丰富,他们就能从那些照片内部的脸庞上看出几丝灿烂的笑容,就像他们也同样可以从刷子里看到失踪的收音机,当他们用刷子清理天窗的飞虫尸体时,择九的顾客们在疲惫和辛劳带来的眩晕里听到了恶心的歌声,他们记不住这些歌的歌词,只能记住那么零星的几句,在勉强记住的那些歌词里还不乏错漏之处,假如顾客们能全部来到他的店里,那么他也许能认出他们,但择九并不想让他们把时间浪费在一次大规模的冲洗中,水枪会打乱打湿他们的发型,并且不会给他们任何赔偿。气球曾经用这辆自行车撞碎过他邻居的膝盖,他们当时都显得那么客气,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气球和邻居在一片欢声笑语的餐馆里用完了这带有赎罪意味的一餐,但在这之后,他的邻居又找上了他,邻居凄惨地声称,气球的那次撞击夺走了一个孩子的生命,气球想要把这次事件控制在经济能够补偿的范畴里,就和那块软弱的膝盖一样,你最好别发出让他恼怒的声音,不然等着你的会是下一次更加壮观的撞击,这一次气球会全力运作脚踏板,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狠狠地发挥自行车的所有性能。距酌曾经见过这样一辆自行车,也许不是同一辆,也许她认错了车,也许是因为她小时候也有一辆相似的自行车,气球把这辆自行车送给了距酌,以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片段,他就如同还没被人一脚踩上去的积雪那般清白,距酌对一辆血红色的自行车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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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的搜查在她的职业生涯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枚脚印,每次侦查落空的疲惫和失落都让距酌不得不停在原地,靠周遭的环境与空气恢复体力。羊改允也靠着他饲养的那些蜗牛来保持精力,这些蜗牛在器官上的爬行让他永葆青春,他每天早上起床围着河边跑上两圈,无论双腿迈动的速度有多快,他始终都像个速度稳定的程序般前进。也许他的双腿曾经撞上过什么坚硬的物体,那上面的沉闷气息并未当场引起他的警觉和注意。他仿佛一个足球运动员那样将它一脚踢进了河里,有目击者这样向距酌报告,但羊改允说,所有的目击者都和他结下了仇怨。他们的眼睛和蜗牛的触角如此相似,以至于任何细微的影响都难以逃脱他们的注视。一天早上,羊改允把车子停在了河边,他刚一下车开始晨跑,一个陌生人就悄悄钻到了他的车门旁边,随后开始用口袋里成套的开锁工具来摆弄羊改允的车锁。汽车的警报把他从河边重新吸引过来,那个陌生人一看到他就向远处逃跑,羊改允没敢去追他,无论如何,他得先把汽车警报关上,附近的居民们用充斥着愤怒火焰的耳朵看着他,早晨突发的噪音把他们的宁静时光转变成了红色的眼眸,羊改允试着把那个陌生人遗留下的工具从车门内部拔出来,要和他一样做到这一点,先把车门打开,避开周围人类的视线,错误的认知让他背负了多余的冤屈,假如给他一次申辩的机会,他会把嗓子完全打开之后再发言,如同灰尘被清理干净的麦克风那般。
     争取到这一次申辩的机会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要是被噪音骚扰的居民们肯沉下心来听他把话讲完,他们立刻就能领会,真正的凶手其实另有其人,那辆招来祸患的汽车也并不会在他家的车库里匍匐。羊改允那个热心的邻居跑过来向他出主意,他像个知晓一切的先知那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他踩在羊改允家门前的地毯上,仿佛一名饱含激情的演说家情不自禁地站在演讲台上,他劝说羊改允把车库打开,让所有保有疑虑的人进去查看,他们要联手把这个车库打造成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羊改允负责收取门票,他会帮羊改允编一个足够吸引人的故事。羊改允拒绝了他的好意,在他车库的地下室里还藏着一袋过期的土豆,在地下室后面的那扇铁门里,还藏着他用过期土豆制成的炸薯条。他害怕这会被人们当成他毒害无辜受害者的证据,他把从无人光顾的电脑城里买来的老旧电脑堆放在车库里,有一次他被车库的动静惊醒,他顾不得回味梦境,也没时间再穿衣服,急急忙忙地打开门走到车库前面去。羊改允走进车库,发现有四五个没见过的小孩坐在那几台老旧的电脑前面玩系统自带的小游戏,他们把眼睛紧紧贴在晃动的屏幕上,就像没带助听器的老人那般,压根没注意到羊改允到来时发出的动静和响声。他急匆匆地关掉早就该关掉的电源,车库里的昏黄灯光连同电脑屏幕的亮光一起消失不见,那些小孩疑惑又惊惧地转过头来盯着他,就仿佛一只怪物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把他们从床上粗暴地扯了下来。羊改允看着他们的眼睛,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对视,只有一个秃头的孩子直直地盯着他,羊改允凑过去,对着他小声地说了几句话,那个秃头的小孩点了点头,保持着他站在空中的高傲姿态。
     在接受了羊改允提出的丰厚回报后,那个孩子果断地从车库里站出来,大胆地接触黑暗之外的清凉阳光,就仿佛一只健壮的耗子掉进了谷仓。他按照羊改允给他的地址和照片朝着弹头家的方向进发。在确认这一点时,距酌反复地撑开他松弛的眼皮,把眼药水瓶子里的液体倾倒进他的黑色月亮里,直到谎言的声音在他身上绝迹为止,距酌才开始进行下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他的这番说辞并不能为他脱罪,任何言语在庄严的殿堂里都不再具备它们本有的效力,它们成了过期的方便面,或是没充气的篮球。这个孩子是在弹头下班的时候蹲伏到他的,弹头当时正和什么人打着电话,全没注意到拐角处站着的那个小孩,他光秃秃的脑袋像是解剖室里的灯泡。弹头刚一走过那个长有栅栏的拐角,一柄用插头和玻璃改造的刀刃就嵌进了他消化食物的重要场所,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那个与死亡签订了契约的身影就已经无影无踪,弹头的理智和对生命的信仰开始在红黑色的毁灭中土崩瓦解,他倒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躺在了家里的沙发上。
     但他受的伤并不重,他甚至没有接受像样的治疗,医生们只往他的嘴巴里喷了点清新剂,随后就请他离开了。他并没去医院,也没有哪个热心人乐于把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那是连接两界的坚实桥梁,对于他来说则是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弹头从地上坐起来,刚刚突然袭来的昏迷让他的眼睛几乎难以睁开,他费力地把眼皮打开,就好似打开了一个难拧的罐子。弹头喘着粗气半蹲在原地,发现那把改造过的刀子还扎根在他这里,在红色水体的浇灌下,也许它能长成一株可以结出刀子的树,弹头并不介意把这些果实免费发放给路过的人们,假如他们能保证自己仅仅是个拙劣但热情的厨师。弹头尝试着把那把刀拔下来,但他不敢这么干,他的手上还长着猫的尾巴,一触碰它们他就觉得嘴巴里泛起一股甜味。弹头学着视频里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把它拔出来,首先,他要找个东西把它剪断,然后,他再把这个东西倒置在地面上,努力记清它倒下的方向,这对后面的游戏环节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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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头越是用力,那把剪刀对他来说就越是容易撑开,在他们单位举办的剪刀比赛里,他轻松地夺得了头名,奖品是一台刚出厂的洗衣机,在幻觉中他们杀死了所有螨虫,蒸汽中的洗涤无法洗净弹头身上嫉妒的细菌,他的同事们怀疑他在那把剪刀上动了手脚,这场比赛就像没按开关的洗衣机那样无用,他们成了弹头的所有物。那台放在他家里的洗衣机没给他带来胜利过后的珍贵喜悦,弹头的家人深信那台洗衣机放射出的紫外线损毁了他们的皮肤,握住刀刃的那双手像长着粗糙的树皮,那下面栖息着一只跑道上淘汰下来的肮脏跑鞋。距酌再三向他确认,像一个律师反复盘问雇主可能遗漏的全部细节,但无论她向弹头询问多少次,弹头都只会给她一个答案,每一次都一字不差,在虚构的世界里他至少还能为自己赢得受人崇拜的权利。那个肇事者蹲在他们家的洗衣机里,随着滚筒的转动,它不得不打开洗衣机的盖子,把自己转移到了落地窗上的那个保温杯里,它受到茶叶浸泡的时候,弹头正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家门。
     壳联说,它把那辆车埋在了她家门口的那棵树下,她透过窗玻璃看到了那个肇事者,那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它,就好似坐在飞机上的乘客通过机窗看到了一只正飞行的狗,她对此感到既惊讶又惶恐,所幸它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高楼上的窥视者。她忘记自己该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也忘记了卫生间的门该如何打开,如果她没有提前安排一条逃生通道,她肯定要被困在卫生间里。假如她真被困在了卫生间里,她该向谁求助?在这座城市里,她几乎找不到一把可靠实用的剪刀,与其让别人把她从卫生间里拯救出来,她宁愿永远被困在里面。卫生间的墙面上本来有一张刚贴上去的墙纸,现在它已经在壳联的踌躇不决中风化了。
     罗那时候刚从更衣室里出来,她并没有撞见前来索要签名的粉丝,天花板上的霉菌也没有像飞鸟的粪便般携带着惊喜坠落到她的眉前,盘坐在救生圈上的溺水者尽情地发挥自己在幽默方面的绝世才能,他们慢悠悠地把担架上的枕头送进急救室,罗的膝盖像被抽了一鞭子,她着急地捡起地上的塑料垃圾桶,像站在峰顶向太阳投掷标枪的投手一般发起反击,桶里湿透了的纸团飞快地迸溅开来,激起水池中鸭子的惊叫,每一根形状圆满的精致羽毛都给罗带来沉眠中的幸运,她靠着松软的枕头入睡时,一声屋外嘹亮的禽类叫声把她从夜里的突发死亡中唤醒,剧烈的感激并不能把她从起床时的愤怒中毫无代价地拖离,她分明感觉到一根棉签落到了她的脚边,曾在耳洞内蜿蜒前行过的痕迹为她表明忠心,有这样一个忠诚的部下,即使在深水区里仰泳,她也绝不惧怕烧烤架与鼾声的欺凌。在烤架上反复翻面的机师想得到一个展示才艺的机会,他们按住身前的操纵杆,如同操控遥控汽车的孩子那般专心致志地盯住眼前的剧院里的蓝莓,像击倒保龄球般碾过这些可恨的蓝莓,挤压出它们暗色的果汁。机师们仿佛失利的孩子那般大哭大闹,渴望仁慈的救生员们能给他们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救生员们一同从救生台上站起来,隔着空气围成一个圈子,在忧郁的机师们面前大胆地窃窃私语。他们竖起耳朵,扩大鼻腔的容量,撑开眼角的皱纹,把鸭蛋不剥壳就塞进嘴里,如同一台榨汁机那样叫个不停,除非有人来制止他们,不然他们要在这里叫上一天,直到泳池里的水全部干涸,任何一只鸭子都无法在这里繁衍为止。机师们把蛋壳改造成他们梦寐以求的机甲,散落在空中的杂乱鸭毛让他们的鼻子变得越来越痒,他们控制住自己打喷嚏的本能,扼杀一切噪音的根源,尽力听清救生员们在交流中流溢出的甘露。他们围成一圈,用手里遥长的鞭子抽打机师们如蛋壳般易碎的脸,一道鲜明的红印立刻像涂歪了的口红般浮现在他们脸上。机师们被强硬地告知,除非他们像底栖鱼那般生活在泳池里,不然下一根鞭子立马就会连同垃圾桶一起随着每天早上的垃圾车运送过来,他们会长久地生活在这种程式化的鞭打里。
     罗可以肯定,那个凶手曾经热切地握住过这根鞭子的末梢,并把意志和希望都寄托在下一次重重的鞭打之上。它把带着伤痕的鞭子搁置在储物柜里,在与浪花搏斗之后,轮船的尾巴将失落的它拖回岸上,它在这艘船上充当服务生,既能偿还自己欠下的施救费用,也能掩盖手里那杯龟壳汁的身份。它把杯子里的饮料轻轻放在乘客们的桌面上,那个不稳定的折叠桌随时有可能像台风中的楼房般倒塌下来,然后它的脚会被砸个稀烂,然后那个被吓了一跳的乘客会用手里的扇子拍打它的额头,以此来驱赶寄生在它额头里的鱼蟹。罗丢掉了自己的手牌,距酌逼着她这么做,她在距酌的严密注视下把手牌从胳膊上取下来,然后丢进前方的泳池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阵湿热的入水声,在声音的强烈鼓动下,几乎每个人都有了入水的冲动,距酌认为,它就是靠这种方法在轮船的撞击中侥幸地生存下来。在事后的采访中,它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壮阔的逃生过程,但唯独省去了她是如何打开那些储物柜的,他偷走了那个口渴的乘客的手牌,用它打开了她渴望多日的储物柜。它取走了本属于那个倒霉乘客的鞭子,当这个准备直面死亡的乘客打开储物柜时,他会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迷失了的手牌,让她感到惊喜的是,这个用定时炸弹也难以破解的储物柜根本就没有上锁,他兴奋地拉开柜门,就像一个有购物癖好的人拉开快递柜的柜门那样兴奋。他熟练地把头伸进储物柜,就像一个驯兽师把脑袋伸进狮子的嘴里那样熟练。她没看到她的那根鞭子,但是,手铐上传来的冰冷光泽让他在炎热的夏天里感到舒适,罗把天花板砸开,让窗外的雨滴透过屋顶流进室内,那个祈雨的海豚围着泳池转了一圈,随后就顺着漩涡流进了下水道生出的缺口,在城市地下制造又一起都市传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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