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日头慢悠悠爬过琉璃瓦时，檐角鎏金鸱吻在秋阳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碎金子。王太傅的枣木戒尺正节律性地敲击着花梨木讲台，34;咚咚34;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麻雀，扑棱棱掠过讲堂雕花窗棂。他花白的山羊胡随着声线颤颤巍巍，唾沫星子飞溅在泛黄的《论语》竹简上，将34;孝悌34;二字洇出淡淡的水痕，在阳光下泛着微湿的光：34;故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尔等可懂？34;
讲堂内鸦雀无声，秋日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面投下铜钱似的光斑，随着风动的树影轻轻摇晃。作作正趴在酸枝木书案上，小胖手捏着半块黏糊糊的山楂糕，专注地在课本空白处捣鼓，试图用糖渍粘出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暗红的糖渍在宣纸上晕开，像朵开败的梅花，他时不时舔舔指尖，眼睛眯成一条缝。玥玥则支着下巴，鼻尖几乎要碰到窗棂，对着窗台上啄食的麻雀挤眼睛，藕荷色襦裙被阳光晒得暖烘烘，小辫子上的红蝴蝶结随着晃腿的动作上下翻飞，像只扑棱翅膀的红蝶儿。
34;不懂！34;
一声清脆的童声突然刺破寂静，惊得前排二皇子赵瑾刚含进嘴的碧螺春差点喷溅而出，他慌忙用镶玉的袖摆掩住嘴，肩膀却抖得像筛糠。王太傅眯起老花眼，循声望去——玥玥正挺得笔直，右手举得老高，玉色袖管滑落，露出藕节似的小臂，阳光在她绒毛细密的手背上镀了层金边：34;先生，你讲的我听不懂~34;
满室学子猛地抬头，御史家的公子们互递眼色，喉间的笑声憋得脸颊通红，有人甚至用书本挡住脸，肩膀却抑制不住地耸动。王太傅的戒尺34;当啷34;砸在桌上，檀木镇纸被震得跳起三寸高，他胡子抖得更凶，几乎要从下巴上飞起来：34;萧念玥！此乃圣贤之言，何有不懂？34;
玥玥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歪头时发间银铃轻响，阳光照得她睫毛像透明的蝶翼：34;先生说39;孝悌39;，是不是就是要听爹娘的话？可我爹娘说，不懂就要问呀~34;她顿了顿，忽然拔高声音，清脆如檐角风铃，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起：34;而且先生讲的没我娘亲怼三皇子有意思！能讲个我娘亲怼三皇子的故事吗？比这39;之本与39;有意思多了！34;
34;轰——34;讲堂内爆发出海啸般的笑声，屋顶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几个胆大的武勋子弟拍着桌子狂笑，木质书案被拍得34;咚咚34;响；二皇子赵瑾笑得直拍大腿，腰间玉带扣撞得桌沿叮当响；连素来板着脸的班长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低头假装整理书卷，肩膀却抖个不停。王太傅的脸34;唰34;地涨成猪肝色，从脖颈红到发根，手指着玥玥，山羊胡几乎要炸开：34;你...你...孺子不可教也！34;
作作一听妹妹提到娘亲的34;光辉事迹34;，立刻丢下手里的山楂糕，糖渍在案上印出个黏糊糊的手印。他小胖手举得比玥玥还高，袖口沾着的糖霜在阳光下亮晶晶：34;我也想听！我娘怼三皇子的时候可厉害了，跟勾栏里唱大戏似的，比《西厢记》还好看！34;
34;对！34;玥玥猛点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活像只护崽的小母鸡，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34;我娘说三皇子39;嘴甜得像抹了蜜，可惜是馊的39;，三皇子脸都绿了，跟御花园墙角的青苔一个色儿！34;
34;还有还有！34;作作抢着接话，小胖脸兴奋得通红，眼睛亮得像点了灯：34;我娘还说三皇子39;穿得像只花孔雀，开屏都没人看39;，当时三皇子手里的折扇39;啪嗒39;掉地上，象牙扇骨都摔裂了！34;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将沈落雁当年在长公主府宴会上怼三皇子的金句抖了个干净。作作叉着腰模仿沈落雁的模样，小胖肚腩把衣襟撑得鼓鼓的；玥玥则捏着嗓子学三皇子结巴，尖细的嗓音逗得众人前仰后合。讲堂里的笑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王太傅的戒尺在掌心捏得咯吱响，指节泛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看就要当场厥过去。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像春日檐角的风铃。众人转头，只见沈落雁正扒着窗沿往里瞧，月白色绣玉兰的裙摆蹭上墙角暗绿的青苔，脸上笑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她朝玥玥比了个大大的耶，口型清晰可见：34;我女儿有出息！34;
萧玦站在她身后，玄色锦袍被秋风扬起衣角，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却藏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像寒潭里落了片桃花。他伸手轻轻拽了拽沈落雁的袖子，声线低沉如琴音：34;别闹，吓到先生了。34;
沈落雁却挣开他的手，踮脚冲讲堂里喊，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蜜糖：34;玥玥！作作！跟先生好好学...呃，学怎么分辨好坏人！34;
34;沈落雁！34;王太傅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起，袍角扫落了案上的竹简，34;哗啦啦34;散了一地。他瞪着窗外的沈落雁，胡子根根倒竖：34;成何体统！这里是国子监，不是你家摄政王府的后花园！34;
沈落雁立刻换上柔弱无骨的表情，手抚胸口，声若蚊蝇，仿佛风一吹就倒：34;哎呀先生，孩子们小，不懂事，就爱听些家长里短~ 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嘛~34;她眨眨眼，眼尾泛起水光，补充道：34;再说了，我怼三皇子那也是为了教孩子们识别人心呀，跟39;孝悌39;不都讲究个真心嘛，异曲同工呢~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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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异曲同工？34;王太傅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34;简直是歪理邪说！荒谬！荒唐！34;
玥玥见娘亲撑腰，胆子更壮，蹦到讲台前，仰着小脸，阳光在她鼻尖上跳跃：34;先生，你就讲一个嘛~ 我娘怼三皇子可精彩了，比《论语》好看一百倍！听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呢！34;
作作也跟着起哄，小胖手拍着桌子，案上的砚台都跟着晃：34;对！先生要是不讲，我们就...就把山楂糕粘你胡子上，让你变成糖胡子爷爷，看你怎么讲课！34;
王太傅看着眼前这对活蹦乱跳的作精兄妹，又看看窗外笑得眉眼弯弯的沈落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讲堂都在打转。他从教四十年，教过的皇子皇孙、勋贵子弟能装满整个太学，却从未见过如此无法无天的学生与家长。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34;罢了！罢了！今日课就上到这里！34;说罢，抓起教案，拂袖而去，山羊胡在秋风中凌乱如荒草，背影都透着一股悲愤。
34;耶！先生下课咯！34;作作和玥玥欢呼着蹦起来，讲堂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书案碰撞声、笑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二皇子赵瑾笑着走到玥玥身边，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像发现了稀世珍宝：34;玥玥妹妹，你娘亲可真厉害，能不能再给我讲讲怼三皇子的细节？比如，三皇子当时到底什么表情？34;
玥玥得意地扬起小脸，掰着手指头绘声绘色，小奶音里满是炫耀：34;我娘说三皇子3
第212章 绿茶式听课！＂先生，你讲的我听不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