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拦住执意人?由她去吧,我的身子,我再清楚不过。一件袷衣又能如何呢。
怨只怨此生与他有缘无份,擦肩五百次,回眸却见了别家女子。缘分不可强留。就像那风拍着窗纸,却进不来一般,无可奈何,却眼睁睁。
才站了片刻,身上就已出了些薄汗,牵了裙摆,惶惶走。香盒里飘起袅袅的轻烟,有故乡的味道。
夜绾华侍女白芷
泛着陈古气息的盒子里,我翻找着。眼泪滴答滴答滴在那袭大红嫁衣上,我忙用手拭去眼角的晶莹。
不知何时,小姐竟走到了我的身旁,让我将那嫁衣取出来。
犹豫片刻,踟蹰间,她拍了拍我的肩,轻轻淡淡的,有些无奈与忧伤。
我将衣裳取出来,又寻来了盖头。
楚靇思侍妾夜绾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想起出嫁那天,喜婆唱的歌谣。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多好啊,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
可惜今生与你错过。
我想再穿一次嫁衣,再听一次那歌谣。
“白芷,会唱那木梳记吗?”
夜绾华侍女白芷
我忘不了那天扬州城的红绸飞扬,忘不了夜家大红喜字,忘不了小姐哭花红妆。
“一梳梳到头…”我不由自主的哼起来,小姐有些沙哑的嗓音似乎有魔力。
却见柔荑拨弄开檀木盒,她伸手唤我过去。
浅眉皱,无奈脚步生风,鸳鸯梳流过三千愁丝,淌在我手上。
大红喜袍似乎要压垮她瘦弱的身子,宽大的衣裳更显出她的病态。苍白的面上,朱红的嘴唇格外突兀,我险些惊叫出声,回过神来,捂着嘴泣不成声。
楚靇思侍妾夜绾华
青鸾镜映照着一双容颜,顷刻,铜黄镜面留下了浅浅指痕。冰冷蔓延在指尖,我冷得一哆嗦。快入夏了,怎么这般冷?
打开床头暗格里的柜子,取出一套凤钗。对镜梳妆,斜倚靠。
残妆入梦衾被寒,婢子拾起清欢帐。一夜惧恶难自醒,将起已是日高升。一夜寒宵,无酒也罢。大皇子侧妃卿嗣音
三月初八,大婚后的第三日,按祖制当进宫向皇帝,太后,皇后和各宫主位请安。遂卯时刚过,子矜和子佩两丫头便将我重被窝里拉起,迷迷糊糊间一张凉毛巾兜头兜脸的扑了上来,便是瞬间清醒了。柳眉倒竖,势有发火。子佩为我挽了发鬓,忍俊不禁
“主子忘了今日要进宫拜见各宫娘娘了吗?殿下寅时三刻便起身上朝去了,看你睡得熟,才未叫你起身服侍。你倒好多睡了这些个时辰还不见醒儿……”
听着子佩一番碎念,再加上那凉毛巾怕是再有睡意,此刻也该精神了。遂收拾了一番,上了妆容,穿上皇子妃刻有的品级衣饰,用了早膳,乖车直奔大明宫。因着怕误请安的时辰,捡着近路前行,却在一处废墟外见美人独立,不由的停了脚步,向其走去。
倾才人倾莞颜
徐徐走过雕梁砌玉的暖阁,两侧悬满各式的笼棂窗,三九寒气被重帘隔去,内室胆瓯锦簇团繁花开遍,透过窗棂所嵌的明蜡透纸隐约可见鹅毛絮雪正飞扬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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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得这幕,忆起往事种种,沉睫而思。“春辰已过近一月余,落雪成患,这春也延久多了。”
悬雪渐弱,风丝渐消,檐碧铠雪映天间洁色。“颦儿随我出去。白玉砌砖上的腥红血色,也便只有这洁白的雪能覆盖的住了。”
步裾裙连身卷珠晶落落,裘袄裹装踏阶而上,眼前荒墟残垣尽显凄凉,当初繁宫辉煌的华阳,终究败了一把火。芳魂殁亡近半,后闱更甚热闹。
回忆尽显脑海,缓听脚步踩雪渐进,回首看去。
大皇子侧妃卿嗣音
“此乃晰华宫的倾才人,六公主的生母”
引路婢女在侧小声的提醒。育有皇嗣才是才人的位份,那景宁的主位淑妃也只得了一位公主,可却是位四妃呢,看来这位倾嫔主圣宠不浓呢。虽是如此自己依旧尊了礼制,行了万福礼
“儿臣乃是大皇子侧妃卿氏,见过倾娘娘,倾娘娘了福”
这处被烧毁的宫殿很大,想来也曾住着皇帝宠爱的女人,可是为何会走水呢?转首间,被墙角那株梅花枯枝所吸引,遂向前移了几步,纤指轻抚,这若大的殿宇四周的残败,却只留下了这梅枝,待到来年冬日不知是否依旧独世独立
“倾娘娘您说这枯枝来年可会再开出花来……”
倾才人倾莞颜
庭厢里不期而遇,她终于看清那位女子,原来她便是大皇子新晋侧妃卿氏,微行礼,她逶迤而姿缓上砌阶仰视梅枝,抬手抚向其花蕊欲出,“花枝期时而待珠寒蕊待放,若花枝厉艳不惧冷瑟必可开枝,若娇弱而续,恐也抵不过寒冬腊雪,树根遂骨而死。”
逼仄深宫里,历来不乏畸艳逸闻,后嫔众妃只言片语流传出,帝君狠逼董妃殁毙,只当于茶饭谈资,而自依然以温淑之态聊续一二,帝只论董氏知错而自焚意死。无人细品此为何死,众颜屑笑谈后闱撼头逝去。
大皇子侧妃卿嗣音
回首福身一礼,朱唇轻启却是薄凉味浓,唇角挑了一抹笑。深宫污秽,他人的生死终究感染不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倾娘娘所言极是,倒是儿臣未免多虑了些。”
从来风花雪动人,最美不过相逢留恋。怎奈君心如水中月,只可虚假,不可多情
“倾娘娘可知这里住的原来是哪位娘娘?”
水天霁色相交映,云过境,一场春雨伴着雷声声滚滚,说来便来了。好似在冲洗这里的污浊之气,殊不知,深宫寂寥,落红如过江锦鲤,多如牛毛,又岂是一场春雨可况刷干净的
“倾娘娘要下雨了,咱们去那边的亭子里躲躲吧”
倾才人倾莞颜
春秋几巡过回首淡风清,袖折卷云盘聚隆声震耳,昼白闪电眸前展,转眼见风动珠帘,垂幔翻飞起舞,一身青衫,乌发散覆风吹如绸,她笑了笑,徐步走向那人,冰凉风拂过耳鬓。
“当然是那宠覆后宫的董宓妃,当初与她也算是点点之交,怎想如今便成了一缕香魂随风而去了。”抬了衫袖轻抚珠泪。倒像是悲伤过度样。
快雨渐渐拍击入土,惊雷滚过天际,檐下急雨如瀑,风声雨声雷声,只剩下滂沱。“那便随了侧妃的意罢,这场雨怕是不能小了。”绕廊九曲,只见柱幔随风舞动,任由急雨沾湿却无法脱身。深深看着这一幕。
大皇子侧妃卿嗣音
柔荑缓抬间,接住了从椽而下的雨滴,冰凉的水滴在掌中渐渐吸取着温暖。一滴二滴在地面汇聚成洼,后又卷着华阳宫的悲伤逆流成溪,流向华阳门外的十里长街
“即是陛下的宠妃又怎会成了这样……”
“点点之交?倾娘娘是来缅怀故人的?”
最是薄情帝王家,真正交心的又有几人呢?翻手将掌中的雨水倒入泥泞中,本就不是该被怜惜的,又何必多情。唇角挑了释然的笑,朱唇轻启间,又是天真烂漫
“这场雨倒是来的快,也不知少彦可有地方避雨”
言语间眉头轻蹙,似有天大的难事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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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