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老太太坐在床边,眼睛布满红血丝,脸色十分憔悴,想来是一直守在这儿的。
听兰与青禾站在老太太两边,眼睛也是红红的。
“芙儿!”
瞧见洛芙醒了,老太太既惊喜又心疼,拍着她,“乖乖,饿了吧,你身边这两个丫头说你和皇帝最爱吃五香面,早就备着呢,祖母让人端过来你吃一些好不好?”
洛芙摇摇头,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听兰与青禾两人连忙过来扶她。
她抓住听兰的胳膊问道:“我舅舅的尸身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将脸别过去,偷偷拿帕子擦眼泪。
心里又悔又痛。
如果她没有带洛贞过来,芙儿和皇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真是不该!
听兰与青禾也是红着眼眶,却不得不说:“舅爷在景和宫……”
景和宫就在坤宁宫隔壁,洛芙顾不得什么,连忙下床快步走出翠微宫,往景和宫去。
听兰与青禾连忙跟上去。
老太太没动,见人走了才敢捶打着胸口哭出声来。
景和宫灯火通明。
大殿正中央陈列着一口未上盖的棺。
洛芙扶着大殿门框,一时不敢上前。
良久,她才缓步走过去。
祈川静静地躺在棺木里,身上盖着白布。
洛芙伸手进去,颤抖着拉下白布。
下面的仪容被整理过,但依旧惨不忍睹。
想来是被丢去了乱葬岗,被什么东西啃食过。
面目都有些难以辨认了。
洛芙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死死按着棺木边缘才没跌倒。
她想起那日见他。
他拘谨地站在那里,后来还盯着她看,说觉得她眼熟。
他一定是通过她看到了母亲的模样才这样失态的。
探子们说,他还找过人,想让人去兖州查问她母亲的身世,只是银钱不够才搁置了。
如果给他一些时间,她跟他就能相认了。
“舅舅……”
洛芙心脏抽疼,扶着棺木边缘,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娘娘……”
听兰与青禾也红了眼,却不知该怎么劝解,既心疼又惶恐。
陛下那边已经……
可娘娘醒来后都没有问一句。
舅爷又确实是陛下杀的,娘娘若当真与陛下决裂,小的不说,江山真的会不稳啊。
青禾到底没忍住,扶住洛芙哭着劝道:“娘娘,您千万要顾惜凤体啊,陛下若是见您这样,他定是会心疼的……”
洛芙捂着胸口,微微闭上眼睛,成串的泪珠打湿衣襟:“你们先出去,让我跟我舅舅单独待一会儿。”
两人直叹气,却也只能应声,红着眼睛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洛芙把白布重新盖上去,慢慢滑坐下来,背靠着棺木,蜷缩起身子,将脸埋了起来。
曹大监也过来了,见洛芙这样,也是一筹莫展,拍着大腿坐在殿外的地上,一个劲儿地咒骂晋王。
洛芙在祈川的棺木旁坐了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在殿门外跟着坐了一夜的听兰、青禾与曹大监三人试探着走进去,唤道:“娘娘,舅爷已逝,您千万要想开点,若您不顾惜凤体,舅爷若是知晓也难安息啊。”
洛芙动了动,缓缓抬起脸。
三人见她能听进去,俱是大喜,忙要再劝,她却先道:“高斌呢?”
她的声音异常沙哑,神情却是冷漠坚毅。
三人一愣。
曹大监犹豫着道:“他在陛下那里,昨日娘娘晕倒,陛下一时情急吐了血,至今还不曾醒来。”
洛芙嘴唇颤抖了下,还是道:“叫高斌过来。”
见她还是不曾关心过慕容烬一句。
曹大监都快哭出来,头磕在地上:“娘娘!您去看看陛下吧,奴婢求您了!”
听兰与青禾也跪下来,哭着磕头道:“陛下他也是中了计,娘娘您千万不要怪罪陛下,您过去看看他吧娘娘!”
洛芙看着她们:“去叫高斌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她的语气异常冷漠且不容置疑,并且带着迫人的气势。
三人只觉陌生。
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应声去办。
高斌过来后,皇后娘娘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他从景和殿走出来竟是都站不住,许多人过来扶他,见他眼泪长流,望着天边长叹着:“完了,完了!”
自此,帝后决裂,帝王一病不起的消息传遍宫廷内外。
事实上,帝王也再没上过朝。
只皇后临朝。
但她神情木讷,朝堂上的事只会交给高斌处理。
朝臣们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
短短月余,朝堂上就变得乌烟瘴气。
阁老张宏与武清侯高伟从原来的暗斗,变成了明斗。
双方死了不少人。
一时之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外龟缩多年的晋王竟趁机起势,联合闽南势力,打着清君侧的幌子,拉拢地方将领,一路朝京城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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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相斗的两方不得不暂停干戈。
但张宏以“国本动摇,不可轻启战端”为由,主张先稳定朝局,要高伟按兵不动,派自己人与晋王和谈。
高伟哪里会听他的。
他正恨不得自己先打起来,有了晋王这个名头,他更不会放过这次好机会。
以“忠君护国”的平叛姿态,联合一些武官,调派兵马,驻守京城周边。
他的司马昭之心,朝堂上谁看不出来,恐怕不等晋王打过来,他就要先夺了皇位。
张宏可不会让他如意,一面命户部收紧粮草军需与之周旋,一面放出武清侯通敌叛国的谣言,逼他不敢动手。
双方又重新陷入胶着。
晋王那边却是其乐融融。
他们已至南昌。
富丽堂皇的宅院里,晋王坐在上首。
下面左右坐着五个将领。
说起京城的事,众人哈哈大笑,自觉大事已定。
“如今皇帝倒了,那两只老狗又只顾相斗,陛下归位乃大势所趋啊!”
“此乃天助之,可见陛下才是圣主!”
…………
晋王十分享受众人的吹捧,面上却是一副谦逊的模样,望向坐在下面末席的人笑道:“朕起势能这么顺利,裴爱卿才是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的计策,朕还不知要蹉跎到什么时候。”
见晋王单独夸赞那人,众人纷纷看过去,神情里尽是轻蔑与妒色。
坐在末席之人正是裴忌。
从洛贞入宫之时起,他就寻了个借口带着许氏、周氏以及两个侄儿还有老大裴端一起出了城。
寻了个地方将家里人安顿好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前来投奔了晋王。
此刻,听晋王夸赞,忙站起身躬身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陛下天威所致,小人怎敢居功。”
第152章 尘埃落定(完)[1/2页]